第三十一章 贡舅舅要回来探亲了 (4 / 5)
        亲娘舅说，我也是刚刚才看到的这封信。是你布蓝姑姑给我的，她说，这是贡家老爷子临终前一年左右亲手交给她并嘱咐她在适当的时候交给我和你额娘。你布蓝姑姑说她一直都弄不明白什么时候才是适当的时候。她琢磨了好些日子，应该就是这时候吧。

        你仔仔细细好好看看吧，边说边把那个信封递到我手里。

        亲娘舅伸手调节他身边落地灯的亮度。

        贡舅舅的信半文半白，又全是繁体字，虽然对繁体字我并不算很陌生，可毕竟好多年不接触了，乍读起来还是有点费劲。但那一笔小楷行书真是漂亮极了，我真是差一点惊掉了眼珠子。

        他是１９４９年１２月９日（他在信里用的是农历乙丑年十月二十日，当天我就查了万年历）在成都机场登上坐满**军政高官的最后一架飞离大陆的军机。同机者有张群、阎西山等高官，甚至还有一大包张大千请求带到台湾的敦煌壁画的临摹画稿。为此，张群还出面请求阎老西扔掉了份量不轻的金银细软。阎老西虽然脸上全写着满满的不舍，可到底还是忍痛割爱了。不然，张大千那些珍贵的画稿就留在咱这儿了。贡舅舅说他是这群乘客中年纪最轻、官职最小的人，还在信里自嘲称“吾乃无名鼠辈，巧机缘叨陪众位官场巨子末座矣。”

        信上还说，老蒋也是在那天从成都机场飞离大陆前往台湾的，老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将从此有去无回。

        他信上最后的几句他是这样写的——

        ……此一去，吾等一众无论官职尊卑均若仓惶之鼠惶惶然不可终日，似惊弓之鸟悚悚然不知魂将终归何处。儿唯叹何日何时可归吾故里亲自侍奉高堂双亲矣……年迈双亲高堂在上，恕不孝儿不能与膝下恪尽为人子者必尽之孝道矣……

        泣血叩拜

        这是一封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的信，落款处画有一红色篆字阳刻印章，上有“巫勒”字样，我知道，那是贡舅舅儿时习字所用的印章，是贡家巴吉玛亲手刻制。“巫勒”的意思是淘气，还带有一点恶作剧的嘲讽讥笑之意，也是咱老祖宗留下的口语老说词儿。这个依样画葫芦的手绘印章是寄托他对童年生活的留恋，也暗中吐露出他对父母深切锥心思念之苦楚。

        在那个信封里还有一张字数廖廖的短信，同样没有抬头称谓。大意是：

        倭冠犯我，儿辈不甘为羔羊。不孝儿决意尽忠报孝国家民族，故将辍学，恐难尽为人子者必尽之孝道矣，高堂双亲千万莫设法寻儿，恕儿忠孝不能两全矣……务请谨记，儿将因战乱逃亡关内而失踪……趋逐倭冠之时，儿定当前往双亲膝下跪拜请安恪尽孝道矣……泣血拜别高堂双亲……

        显然，这两封信都是出自贡舅舅。

        这封短信的落款处还留有一首五言绝句：

        万死赴国难，坦荡对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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