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九·一八，九一八！” (4 / 4)
        这是我终生的憾事。

        贡舅舅说，至于尕舅舅什么时候又在什么地方学习的俄语，他也不清楚。所以他私下判断尕舅舅一定去过延安，并在那里完成了高效快速的俄语听写读说的基础课程。

        键盘敲至此处，我不由眼中发热湿润，或许作为他的后辈，在计算机键盘上敲击长歌当哭，是我唯一凭吊这位英勇无畏、信仰坚定的前辈的最好方式，他是我的家族部落前辈中最富有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精神的神。

        上述这些并非虚构，而是我的贡舅舅在１９９６年夏季首次回大陆探亲时，亲口告诉我的。贡舅舅那年已经是地地道道的耄耋老人，八十四岁的他头脑却依然清醒，且不乏机敏睿智的言谈，步履稳健，口齿清晰，笑声朗朗，真是如同我的巴吉玛和我的亲娘舅、额娘多年来向我描述的那样，非常讲究绅士风度与言谈举止与品位。

        他也一再和我、我的额娘、亲郎舅强调，尕舅舅的情况并非是他虚构。那是因为他在到了台湾后没多久已经官至台湾军统也就是后来的“国防部”情报局某主管大陆情报部门的少将副处长。从１９３６年冬季开始，这个部门的前身保密局行动处就从点点滴滴收集有关我尕舅舅的所有情报，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的准确，但大体上还是可信的。贡舅舅对尕舅舅的所有情况甚至包括重要功绩应该说是早就滥熟于心，且远远超过台湾情报部门所掌握的情报。我在上面提到的，这些都是从贡舅舅所讲的真实情况中一点点儿攒起来的。我敢保证，基本上是真实的，我不敢也不需要用虚构的情节来故意夸大褒奖我可亲可敬的尕舅舅，因为如果那样我的尕舅舅一定会不高兴，甚至会对我这个晚辈恶俗不堪的行径一不屑顾，甚至会因此看不起我。

        我怎么忍心？又怎么能在计算机键盘上下得去手？那岂不是没有人性至极？

        我唯一深感愧疚的是，后来贡舅舅回大陆探亲，我的额娘却说什么也不肯见他。甚至要我的儿子在沈阳为她预备好单独房间，接她过去住——意在避免和他觌面。

        我的亲娘舅很无奈，叹着气说，她不想见就先不见吧。谁都不要勉强她。

        我私下揣摸，这一定和额娘晓得了贡舅舅早在1950年代后期娶了一位华裔巴西籍女人为妻有直接关系。

        贡舅舅和我的亲娘舅几乎日日饮酒或品茗长谈，每每晚餐必饮酒，餐后接着饮茶，甚至到了凌晨也不肯停下来。令人费解的是更多时候两人就是那么脸对脸眼对眼地干坐着，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干坐着。

        谁劝都没用，我的亲娘舅甚至为此和我的额娘及布蓝姑姑大发脾气，所以也就只好由着他们。

        一别就是半个多世纪，其中滋味只能说“不是其中人难解其中味儿！”

        让我深感意外的是，贡舅舅真正回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额娘的大逆转表现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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