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离开打牲乌拉街 (3 / 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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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离开打牲乌拉街 (3 / 3)
        他伸出右胳膊,勾起右手四个手指尖,歪头侧脸朝下巴比划着说,“吃干粮(馒头)不数个儿,就从这手指头尖一个一个挤着放,一直放到这儿——再紧紧顶住自己个儿腮帮子,那就是我一顿饭的嚼谷儿,当年把你巴吉额的一对黑葡萄牝马眼儿都看直了看傻了。”

        我自己曾经试过,二两一个的食堂馒头挤着放,能放十八个到二十一个,松点放也能放十七、八个。可我巴吉玛说,“我那个饽饽可不是如今市面上常见的发面馒头,是那种山东戗面大馒头。看上去也不像现如今的馒头那么细白那么喧腾,又黑又磁实,叫黑面,现在好像叫全麦面。那时候普通人家过年包饺子用的差不多都是这。”

        我的个头比巴吉玛略高,刚刚一米八零。

        我巴吉玛即使在他九十大寿那年,身高也有一米七十九左右,体重相当标准。后来我还曾经特别注意过他老人家的遗体,身高基本没变化。在我记忆中,巴吉玛的体态一直就那样,记得在他八十几岁的时候,我和他老人家酒后胡闹,非要和他掰腕子,我不得不稍稍让让他,还要让他感觉不到,不然的话我怕他会真的很生气。

        要知道我那个时候,三十郎当岁不到四十,说话处事没深没浅,多少还有那么点“二儿”。

        老人家赢了那是真叫兴高采烈,像个得意万分的孩子。可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真的输了会怎么样。

        可这种事儿谁敢冒险一试呀?能哄他老人家哈哈哈开心一乐,我就老高兴老满足啦。

        巴吉额离开打牲乌拉街的那天清晨,他和我的巴吉额一人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还有一个打成卷、两张迭在一起的老土狗皮和一把老式黄油布竹条粗伞骨的大雨伞。巴吉玛和巴吉额抱着我刚刚四岁的亲娘舅就上路了。那是个春末夏初的时节,路过松花江江叉子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一大片久久泊在那里已经破烂不堪的威虎小舟,一条条缺桨少棹,露底穿帮腐烂得已经不成样子,巴吉玛非常伤感,他停下,立在岸边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他说,江面上的晨雾刚刚散去,虽然都破烂得没模样儿了,可远远看上去,早晨的阳光洒在那么一大片的破旧威虎上还格外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气势,挺耐看的。

        我不由暗中感叹,这样残缺的美景如今可再也无处可觅了。

        巴吉玛说,我的巴吉额单薄瘦弱的身影茕茕伫立在江边,面对着那一大片破旧的威虎小舟,她哭了。抽抽哒哒的,眼泪一对一双朴朴籁籁地往下落,两个瘦瘦的小肩膀夹拢着一耸一耸地。她的阿玛和祖父一辈都是以采东珠为业的,她的阿玛就是采东珠时遇上乌苏里江发大水,被恶浪涛天的江水冲得无影无踪。下葬的棺材里只装进了几件旧衣物和一个捞河蚌采东珠用的牛筋条编的渔获袋子,东北话叫抄捞网。

        据巴吉玛说,巴吉额的祖上曾经是位满洲八旗下五旗中类似固山额真之类的角色,所谓固山,就是满(洲)族所说的旗。固山额真就是固山的最高统帅。应该是位地位显赫的八旗旗主或副额真之类的角色,甚至多半是努尔哈赤或皇太极的子侄辈。怎么就落魄如此,巴吉玛从来没说过。我想他一定知道这个秘密。不说,大概是由于其中有什么不堪的家族秘密深藏其中吧。

        从我的巴吉玛和巴吉额离开打牲乌拉街,我们这个三姓家族部落最后的帷幕就急剧塌落下来了,贡姓主枝儿去了辽东,葛姓余枝儿去了赤峰,我们柯姓去了奉天。后代稀少的尕姓去了四平——清代划入奉天县所辖。或许这就是另一种悲剧风格落寞的鸟兽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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