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我的家族部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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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和我的家族部落
        铎律恰丹·勒孜鲁鲁,是我的祖先家族部落遗留下来的极少的口头语言音译语句之一,柔美、威武(之)狐腋裘——是这句口语音译语句的原意,括号内的“之”是我按汉语行文习惯后加的,换成“的”亦可,完全忽略也没什么不可以。这种语言没有任何官方或非官方的正式及非正式的文字记载,当然也就没有任何形式的任何传承。因此经过大约700年左右的日月星辰流转淘洗与砥砺,已消失殆尽。这是仅仅剩下的、可怜的个别词汇、语句的发音或者是念法、字词、语句应该有怎样的音调或读音之一。是以汉语音译方式记录在一个又老又破旧的手工制作工艺简单质地非常粗糙的宣纸小本本上——小本本四寸三分宽,六寸三分长,用七十二页似乎有点儿年代感的宣纸手工缝制,大约差不多二厘米半薄厚。封面上只有一个大约一寸半见方的古汉隶体的“柯”字,在我手上存放了小半个世纪,纸张已经有些发黄、发脆了。小本子实际使用了五十六页半,未写满的那多半篇有109个字,不包括标点符号。在这篇文字正式落笔之前,才请一位朋友精心逐页加上了塑封,现在的模样整齐了却显得又蠢又呆板。我反复查验——小本本儿上共记录了580个(条)词汇、语句,去掉涂抹修改的,共计7981个字,同样不包括标点符号。行距间有很多空白处。应该是用于修改的预留。截止2015年年底,这个普普通通的破旧老本本儿的历史应该超过了九十年。这个小本本上的记载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纰漏,那就是凡是组合词组、语句都没有具体的分割显示,如铎律恰丹·勒孜鲁鲁,哪个是柔美,哪个是威武就让人直迷糊,虽然大致可判定“勒孜鲁鲁”一定和狐狸或狐狸皮毛有关,但却无法确定这四个音译汉字是如何定义具体口语语音的字与字之间的含意如何,又是如何组合起来、又与“铎律恰丹”形成怎样的逻辑关系其本意又表达了什么。虽然这并不妨碍其成为我的家族部落的历代后人对这句话的语言与信仰双重图腾价值巅峰的高度。

        这个小本本从1932年年底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新记载,这个小本本的主人——我的亲娘舅说,自“九·一八”后,那些曾经散居东三省和蒙古(包括外蒙)各地的族中宗亲和故人就很少再到我们家来了,而在这个时期我的亲娘舅不在长春(宽城子),去了奉天城(沈阳)上学,毕业后就谋了一个小学教员的差事,再无闲暇操弄。

        铎律恰丹·勒孜鲁鲁,我六岁开始识字起大致对这个词句有所粗浅认知就开始一直私下里犯嘀咕:柔美与威武这“哥儿俩”挨得着吗?

        若想说清楚“铎律恰丹·勒孜鲁鲁”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要从我的祖先家族部落形成的传说讲起——我的外祖父——巴吉玛不喜欢这种说法,而是称之为家族部落正、野史合一的诗歌传记版。他称之为“家族祖先史话传说”——“赫瞒赫德萨儒诺”(原意是专指“本家族部落的诗歌体传说”——《巴图鲁瞒尼》祖先歌),这个语句在那个老旧小本本上没有记载,是巴吉玛的口头说法,也是他老人家一个字一个字亲自传授给我的,写在我自己另一个小笔记本本儿上。正式记录下这条家族部落遗留口语的时间是1970年4月26日。历时超过四十三年。汉语释意是我从巴吉玛无数次反复对话中慢慢悟出来的,或许已经远离了原意也未可知,但我自己则坚信我的这个释意应该不会差得太远太多。

        我的祖先家族部落在浩如烟海的华夏历史长河中如同一朵细小得不能再细小的浪花,早已被前后左右汹涌奔腾的滔天巨浪吞噬得痕迹皆无,如雨滴入海,无迹无痕;雁过长空,无影无踪。可是我们这些不屑的后代子孙们却牢牢记住了这八个汉语音译及原意,慢慢沉淀累积成为我们这个家族部落世代子孙心目中无可替代的家族部落或许称之为信仰及语言的双重图腾更准确。在我们周身汩汩流淌的血液中流转传承并渗透在我们每一个家族部落后代的遗传基因中,是我们家族部落后代的魂魄至深——是骨肉与灵魂的连接点,铎律恰丹·勒孜鲁鲁——柔美、威武(之)狐腋裘,有着至高无上的特殊心理地位。

        我的**这样显示:

        姓名:柯图赫男出生日期:1946年3月8日民族:满族

        那上面所显示的出生日期小失准确。记录的应该是我的阴历出生日期,农历丙戌年二月初八。而我的出生日期应该是我的额娘所确定的阳历或者按公元纪年显示才对——1946年3月11日。

        没错,我现在已经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了。而我的那些上一辈亲人、家族部落的所有男性前辈则均已先后辞别人世。虽然我的家族有长寿基因,男性寿命差不多都在九十岁以上,可我却好像并没有那么幸运,已经患有糖尿病、肾结石、三高之类的各种慢性病,并患有轻度的脑梗塞。如果我再不把这些曾经真实发生在我家族部落里的人物与故事尽量完整真实的记录并叙述出来,就会被这个时时刻刻都在神加速改变着的时代潮流冲涮得点滴痕迹皆无。这对于我和我的家族而言,岂不是无法弥补的巨大缺憾?

        实事求是地说,相对华夏民族悠久伟大的历史长河这也可能仅仅缺失了从宇宙间偶尔滴落进浩瀚波涛巨峰中的一滴雨水,一道似有似无的长空雁过之痕,虽然无关紧要,却让我内心深处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我的巴吉玛除了对我**上的生辰时间记载非常不满意之外,还始终不认可这个关于民族信息的显示。他坚持他自己的说法:我们的祖先家族部落是个真正的杂种部落,在实际上和满(洲)族并没有直接甚或任何血缘交集的传承关系,如果有也是和当时的女真族,而决非后来才入主中原的满(洲)一族。我的巴吉玛甚至固执的认为,从这个意义上说,女真族和后来的满(洲)族并不完全是一码事,女真族如果与春秋、秦汉时期的肃慎,元、金朝代的勿吉是血缘传承关系,那么满(洲)族就存在很大程度上的不确定性,因为满(洲)族是女真族在完成其对东北各个少数民族统一之后或者说是在建立后金政权的过程中才逐渐形成后来的满族,其间不乏与其他东北各个少数民族之间血缘融合的杂交,例如与蒙古族、赫哲族、达斡尔族、锡伯族等。

        我的巴吉玛对满族这个族别称谓也非常不认可。他坚持认为满(洲)族从努尔哈赤统一东北各个少数民族的过程开始之后,其血统已经就不是原来纯正的肃慎、勿吉甚至女真了。

        在我的家族部落口头语言遗存中,“喀图赫”是忠诚憨厚之意。我的巴吉玛借助“柯”与“喀”的谐音,“柯图赫”就成了我的名字。从那之后,我的后辈子孙都由我的亲娘舅起名,且均以我的家族部落的遗留语言为基本素材,简单说就是用这些词汇、语句作为起名的灵感或出处。但是我亲娘舅和我额娘及我的名字却都是由我的巴吉玛自己起的。巴吉玛说,这仅仅出于他自己的本能,用曾经的家族部落语言给儿女孙辈起名,就是为留个尽可能长久的念想。不约而同的是远在海峡那边我的家族部落还有一支嫡传血脉也采取了同样的起名方式。

        意外巧合的是,“喀楚特”是我们柯姓家族的满(洲)族老姓。其汉语读音和我的姓名“柯图赫”有一定的相似度。

        我的家族部落应该有相当成份的契丹族血统。但由于多种原因我的家族部落遗留下来的口头语言虽然和契丹族语言一定存在着某种血统传承关系,但却绝非就是纯粹甚或是真正意义上的契丹语言,顶多算是其中一个极其弱小的杂交语言分支。按我亲娘舅的说法,我的家族部落祖先们由于经历了许多中国少数民族都曾经历过的种种劫难,在这些劫难中又不得不和许许多多另外的族群打交道,甚至是被降服、收服;迫降或接受迫降或被逼和、或逼和别的族群,且这些其它族群如今往往分布地域极其广泛。所以口头语言中自然就融入了多个民族语言中极宜吸纳的元素,具有明显的多元化或杂交语言的特征。这当然和我的家族部落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直接相关,用巴吉玛的话说,“和我们这个杂种部落一样,我们的口头语言也是个地地道道的杂种。”

        就如同元代或明代的女真族与春秋时代的肃慎族和勿吉族虽然有血缘传承的渊源,但从文化传承的视角看,也并非完全是那么一回事。例如,肃慎族始终没有创建自己的文字,勿吉、女真族亦同样没有。但属于本族群独有的口头语言却一直在传承。民族的称谓由于历史变迁而不断改变,但其口头语言特质、文化特征等本质却几乎没有更大更明显的变异。自努尔哈赤的后金政权建立,满(洲)一族则在自己原有的民族口头语言基础上以彼时的蒙古文字为蓝本创建了老满(洲)族文字,史称“老满(洲)文”之后又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改进,这就有了曾经在大清朝野间广泛使用的正式语言文字——新满(洲)文,成为一个独立民族独有的、完整的语言文字体系,虽然后来被强大的汉文化所同化,却并未被其完全吞噬。这毕竟意味着满(洲)一族因此已经成为一个真正自立,其文明气质内涵、各种带有本族习俗外在体现的主要特征,文明特质相对完整的民族。如:尊崇独立的信仰萨满教、有属于本民族的语言文字、属于本民族独特的风俗习惯等等。单纯从语言文字的视角看,满(洲)族文字的演化并非是完全被动式的汉化,而在相当程度上是主动式迎合并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汉文化同化。其实满(洲)族文字的最大缺陷就是始终不能与时代变化的节奏同步,严重缺乏与时俱进的内在基因,比如没有数字表达和量化词汇的表达,像匹、只、双、对、打、斗、升、斤、两、丈、尺、寸等,更没有现代社会时不时就会骤然新兴的常用名词,至今仍然没有像拖拉机、汽车、收音机、电视机之类的新兴词汇,更不用说手机、支付宝、互联网之类了。这就给语言的传承与交流设下了无法逾越的时空隔离带,被淘汰是早晚的事,或者说是自然王国中的必然结局。在民间无法得到应用与传播的延续,也就失去了传承的“场”,也就只能在专家学者的书斋里束之高阁了。

        据网上有这样一则消息称——至今仍然能够熟练运用满(洲)族语言文字仅存的稀有人物中有一位就是名扬天下的慈禧太后叶赫那拉氏的第五代孙女,名叫叶赫那拉·姝红,是位颇有造诣的京派书法家。她的书法特色就是以熟练应用满汉双语文字创作书法作品而独树一帜。现在好像至少也有六十岁以上,且是一花独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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