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师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本来该是诗情画意的浪漫场景，只是青年人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和平稳的步伐态势给这副画面增添了一丝冷意肃杀，只有他耳边的一分酡红似乎在诉说这年轻人刚刚饮了多少酒。

        少年吉不思在师傅商含身后默默跟着，经过了一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两耳不知窗外事的无知孩童，所以他当然清楚一年前书房里父亲讲的根本就是狗屙。什么家传宝剑，什么剑仙血脉，分明是父亲吉发闷骚中二病憋久了胡诌的。每每想到这里吉不思就悲从中来，虽然父亲那个活宝在自己离家出走之后下场应该不太妙，但自己确是实打实的一路风餐露宿，最终却投向这么一个寒酸师门，并且领路人是前面这个一脸面瘫但闷骚不下父亲的年轻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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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吉不思行到楚南临近百越蛮荒边境的江淮城时，看到布告上写到江湖门派龙门剑宗开放招收弟子，年龄要求十岁到二十岁为妙，食宿全免，孤儿优先，要求有意者到龙门城西龙门山门派办事处参与考核。吉不思已经离家远游了一个月，但少年心气还在，他拎起行囊便奔向考核地点。只不过欣喜少年并未发现他奔向的非城西，而是城东。少年远远看到一座山头寥寥数位贵公子站在考核办牌坊下，一位清瘦老人面无表情等待报名。旁边的功德箱上书“入我门需尽散家财，学吾道更两袖清风”下书“散尽还复来”，吉不思愣了愣，还是将所带的碎银两咬着牙扔进功德箱里，也不去管一旁公子贵人异样的眼神扶袖站到后面。老人突然开口:

        “既然凑够九之极数，那我们就开始吧，事先声明，这九人本门只取其一。不能入万剑门者，报名费概不退换。”

        说罢，他拿出了一块插着一把金属小剑的石球，让每人依次去握住石球。第一位白胖少年开始测试，神奇的事发生了，那小剑不见其他支撑，自行飞起丈长有余。那少年洋洋自得，其他少年也跃跃欲试。吉不思本来在心中惊诧走错门派正准备出声要回报名费，这会儿也挪不动腿了。很快八位少年依次试完，小剑升起最高者丈余，最次者寸余。吉不思面带微笑上前拿起那石球，可是很快那笑容就僵住了，那球中的小剑竟纹丝不动。他身后的少年都面带戏谑看吉不思的笑话，而那上升寸余的少年则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是垫底之人了。

        那老者却开口道:“嗯，这位吉小友被选入本门，其他人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试试加入万剑门”

        少年们都僵住了，有那不服气的少年开口就嚷：“凭什么，我们成绩都比这人强，莫不是万剑门早就内定这人，转来骗我们钱财？”老人没有理，牵起吉不思的手转身进门。

        吉不思忍不住开口询问“为何选我入门？”

        那老人解释到“刚才那把小剑叫做问心石，是专门勘定剑客剑心是否纯粹的法宝，剑心越是驳杂它就会越排斥，因此小剑飞起越高越非剑修人选。”

        吉不思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这不愧是剑仙血脉啊，竟然强悍如斯。”

        老人面色古怪:“什么剑仙血脉？你要切记，我辈剑修只修剑心，与血脉或身外物等均无关联。”吉不思如遭雷击，老者没有察觉，只当是有所开悟，继续领着吉不思参观万剑门各处。

        万剑门名字听起来很霸气，但山门委实寒酸，占地五六顷，只有几座高高矮矮的茅屋和一处农田。这一代万剑门新入门弟子只有三人，老者是万剑门的客卿，名讳秦此朝，不负责教育新入门弟子，二代弟子有五人，本来吉不思还有一位万剑门的师祖，但师祖由于要补贴门派消耗，常年在外打拼。弟子安排似乎未经讨论便结束了，最年轻的弟子分给了最年轻的五师弟，吉不思就成了万剑门最年轻的那个三代小师弟。

        在刚见到那个男人时，吉不思没想到自己的师傅会这么年轻，更没想到堂堂万剑门一剑宗居然有弟子斜挎一把唐刀作为武器。似乎是看出了吉不思眼里的震惊，挎刀男子挤出一丝笑容，解释到：“万剑门修的是剑意，我虽用刀，出刀时更似出剑。我们两个剑意虽不同但剑心剑道同路，因此为师收你为徒不仅是辈分儿上的原因。”吉不思虽半点听不懂却还是点点头。

        就这样，吉不思开始了在万剑门的修行生活。吉不思的大师姐麦可与二师兄韦斯都跟着二师伯方祖成学艺。二师伯那一脉草庐与自己这边刚好分别位于万剑山的正阴面，因此吉不思并不清楚大师姐和二师兄是如何修行的。师傅商含教导吉不思修行，既不教仙家口诀也不教剑法，而是天天让他白天盘坐在茅屋门前的剑竹旁凝神，美名其曰养剑，晚上让他拨下剑竹的叶子，教他编竹叶剑。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吉不思稀里糊涂既没学会修道也未炼成剑招，在他编完了自己的那把小竹剑后，师傅商含便告知吉不思可以随他下山历练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吉不思早已熟悉这位便宜师傅的秉性：永远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却总是有一种阴阳怪气的吐槽欲望。刚开始吉不思还不太习惯这位师傅时不时的惊人言论，逐渐的，他练成了与这位师傅打那么几句机锋的本事。

        这位师傅平时偶尔做饭开荤时虽然落刀无情，但却让吉不思感觉很仁慈善良，不管是杀什么动物，即使吃的时候不怀丝毫愧疚，但总会像模像样对着小动物尸体作揖，有时还会念上一句“阿弥陀佛”。

        一次吃饭时，吉不思忍不住向商含询问到：“师傅，你信佛吗？”

        “我辈修士唯修本心与天地抗争，信什么佛？”

        “那你为什么总是对死去的小动物作揖呢？”

        商含沉默片刻，“我那不是宗教信仰上的敬神，而是对生命消逝的尊敬，每个存在都有其存在的道理，既然消逝了即使是修士也要作揖以表尊敬，一揖敬过往，一揖敬远方”。虽然吉不思依旧没有听懂，但他算是默认了师傅这一怪癖。

        在吉不思编完竹剑后不几天，他的师傅给他做了一把竹剑鞘，之后便按所言开始带吉不思下山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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