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罚心
  泽穹随老者进去洞内，如同进了一个井底，头顶露出一方天空。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一个像秋千般的木板上，泽穹也跟着站了上去。他们像井下的桶一般，被往上摇着，不同的是山太高，他们中间换乘了三次木板。

  终于到达峰顶，泽穹眺望着近处的无言族府邸和远处的帝都。突然几只盘旋头顶的鹰隼俯冲了下来，泽穹下意识地拔出了剑，可鹰却冲到了一棵树旁。泽穹定睛一看，树旁木架上绑着一个人，几只鹰正在啄食那人的右臂。他的右臂早已血肉模糊，隐约露出了白骨。泽穹一眼就看出了那人就是之前大帝的史官。他左边的鹰隼依旧在他左肩立着，只是不安地动来动去，似乎在为主人着急。

  泽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老者，怒气冲天地提剑向那几只鹰隼冲去。然而不及他走几步，老者就提起拐杖打在了他的剑上。泽穹心里惊讶，原来无言族竟然会武术，于是手上一剑比一剑扎实，老者却轻而易举地以柔克刚了。打斗间，史官那痛苦而不能言语的表情不时地闯入泽穹的视线，这个十几年来日日见到的人，因自己一个随意的举动而承受着痛苦，泽穹心中自责变成痛苦。是啊，正如父帝所言，无言家要守护的密信，是帝国的绝密，事关社稷安危，一旦泄密，重则株连九族。正因为这严苛的训练和残酷的惩罚，无言家千年来丢失的鹰隼屈指可数。而此刻眼前这史官又何尝不是代自己受过？如元乾所言，两个家族都为他徇私了。眼见着抵不过这老者，加上心中的懊恼和悔恨，泽穹突然收剑单膝跪在了老者面前，眼神倔强而真诚。

  老者看着泽穹，泽穹目光如炬，一副不饶恕不起来的坚决样子。老者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挥手，那几只鹰隼便散开。有几人过来把那史官扶到了山顶一间简陋的茅屋。泽穹看到那只孤独的左鹰也踉踉跄跄地跟着飞到了茅草屋上空。

  泽穹缓缓站起来，凝望着山下这座千年府邸，无法想象它为天穹千年安稳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从山下传来，泽穹越感心情沉重。传说无言家娶妻精挑细选，一要不识字，二要敦厚老实。聘礼万金，十里红妆。但女子过门后便要被割去舌头，生下女孩就要被送到外祖家生活，生下男孩也要行割舌礼。所以这个府邸没有一个人是有舌头的，没有一个人是有名字的，外界统称为无言家。

  泽穹思绪万千，恍恍惚惚地下了山已是黄昏时分。殷南蜚邀他和见青去殷家万兽园看狮虎斗，都无法激起泽穹的兴致来。

  一路心情沉重，一回到宝华园泽穹就把自己关在了上书阁。望着四周高耸入顶的书架，泽穹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自己真的能不辜负这众人的期望吗？能承担起这沉重的期望和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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