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利亚姆（六）
        其实卡芬雅克内心对克里斯的恐惧远远大过路易-拿破仑，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完全放下了心头大石，向着克里斯伸出了手，说道：“您对斯图亚特王朝的忠诚让我无法拒绝您的任何要求。”

        “就像您对法兰西的忠诚一样。”

        克里斯也伸出手，与卡芬雅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克里斯与卡芬雅克就合作的事再谈论了一些细节，谈完后已近傍晚。婉拒了共进晚餐的邀请，克里斯与利亚姆和马里将军一起走出了爱丽舍宫。利亚姆发现，他与克里斯骑过来的两匹马已经被套上了马车，正在门口等着他们；再联想到克里斯一早安排马里将军在宫内的会客室门外等候的事情，可以看出，克里斯在爱丽舍宫，也即临时政府内有多大的势力。利亚姆现在也见怪不怪了，看着克里斯坐上车夫的位置，拿起马缰和皮鞭准备赶车，也没跟他多说什么，打开车门，扶着马里将军上了车。克里斯吆喝一声，轻甩皮鞭，赶着马车出发了。

        终于有机会与马里将军独处，而利亚姆却只叫了一声“爸”，接着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马里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孩子啊，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你本来不应该过那种苦日子的。”

        “您怎么能这么说？”利亚姆说道，“您把我养育大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更别提您之前花费了自己半辈子的时间来寻找我的下落，要不是您，搞不好我已经死在意大利乡下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来报答您！”

        “你的善良，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马里将军说道，“身为一个王朝的继承人，手里又拥有克里斯殿下那样强大的力量，你的性格可以决定很多普通人的生死。看到你仍然像昨天一样的纯洁与善良，我就放心了。”

        “说到克里斯，当初当然是他放火烧屋之前把你带走了，对吧？”利亚姆还是忍不住问道。

        “烧屋？我们的房子被烧了？”马里将军反问道。

        “您不知道？”利亚姆吃惊地问道，“那您的腿呢？当初都已经不能下地了，应该没办法自己从房子里走出来吧？”

        “你在说什么呢？”马里将军说道，“当初克里斯殿下说要马上把你接回英国，所以安排了阿米利娅殿下把我接走，去给我把腿伤给治好了，你怎么说房子被烧了什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利亚姆哭笑不得，只好顺着马里将军的话骗他道：“当然是这样了，克里斯怕我不肯走所以把屋子烧掉了而已，我还以为他跟您说了，结果您不知道这事啊。您对那屋子应该有感情吧，真不该把这坏消息告诉您。”

        “那种破屋子，如果不是带着你住在那里，如何谈得上感情？”马里将军恢复了身份以后，气质和语气都与之前的乡下农夫身份完全不同了，“克里斯殿下说过，要让你过最苦的日子，却要受最好的启蒙，这样日后才能成为有用之材，所以我才一直带着你住在那里，否则的话，我倒是想一直带你住在阿尔萨斯老家，那里有大葡萄园，有历史悠久的大房子，根本就不是吉拉尔那种乡下暴发户可以比得上的。”

        利亚姆还能说什么，只好继续说道：“当然是这样了，克里斯都跟我说过了，他老人家用心良苦，怕我不成材，所以只好委屈您了。”

        “是啊，克里斯殿下有颗天使般的心，对我们这些下属实在是太好了，我相信跟我一样愿意做这件事的人数不胜数，而我却特别幸运，最终能被克里斯殿下选中，最终还因为这样而能够与你结下这种缘份，这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马里将军说道。

        利亚姆搞不懂克里斯这货到底是如何样收买人心的，让一个人可以这样死心塌地为他付出所有。但利亚姆现在只是为自己养父的高尚情操所感动，他可不会去感激克里斯，所以他马上转换了话题：“您的腿当时都已经成那样了，完全没有知觉了，到底是怎么治好的？”

        “圣剑咎瓦尤斯啊，这把剑不是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在克里斯殿下那里？这把剑救我的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我希望这能是最后一次。”马里将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利亚姆知道马里将军想起了什么，所以抓住养父的手，说道：“您为了我们，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这些日子，您去哪了？可曾去爷爷的墓前祭拜了吗？”

        “不但去扫了墓，还去了凯旋门，也去了故居，一切都物是人非，早成了过眼烟云。父亲大人还算幸运，他的墓与马塞纳元帅相邻，与佩里尼翁元帅和塞吕里耶元帅相近，大概他现在也能和从前的老战友们欢聚一堂，没有我在身边陪伴也不会孤单，也不会有遗憾吧。我在凯旋门上还找到了我自己的名字，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从前当将军时铁马金戈的生涯都已经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而现在，我唯一有的牵挂，就是你啊，我亲爱的利亚姆。”马里将军反过来抓紧了利亚姆的手，说到最后有些哽咽了。

        利亚姆心中一动，说道：“爸，您要不要也跟我们一样，变为不死族，开始新的生命呢？”

        马里将军摇头道：“当年克里斯殿下就给了我永生的承诺，我并非没有心动，但是我却没有接受。我始终认为，人的生命如此短暂，是有原因的，上天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对你们来说，也许生命有其他意义，有比一般人更重大的意义，但是对我来说，完成使命，走向安息，平静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那些必然，这才是完美的人生。没有目标，只为了生存而生存，这似乎不能叫做永生，而只能叫做不死。孩子啊，你和克里斯殿下跟我这老百姓不一样，你们都是有大使命的，但是一定要记住你小时候过的日子，不要让生灵涂炭，让百姓受苦，这是我对你的第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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