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四章
        夫人和大家惊呆了，众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老医生：他满头银发，鬓边两缕银丝长飘于肩，他头上是一顶白色绢绸逍遥帽，颧骨微高，额上的皱纹很深，白眉下一双眼睛却特别有神，声音尤如宏鈡，活象童话故亊里讲的仙翁那样，有诗为证：老汉一表真英雄，满面光彩似枣红。行若如风健阔步，活象上天一仙翁。他腰间挂着一个大葫芦，葫芦里并非装酒，刚才他的祖传灵丹妙药，就是从葫芦里倒出来的。夫人从内心叹服老医生的医术，以前不下二十个医生都亲口说自己的女儿无药可救了，这华老汉竟能从死神手中将女儿救过来。她真后悔，今天对老人说了那么多不尊重人的话来。

        小姐的病怎么竟在华老医生手中起死回生呢？一方面老医生知道了小姐的病因，并非身体上的毒素绝症，另一方面他的祖传秘方药力确实不错，因此，他利用药力，又告知小姐并非是雪公子薄情，而是痛爱她的父亲从中作梗，这也是父亲爱女儿的一种表现。他劝林翠娥，要好好保重身体，从长计议。他还编了一套谎话，说雪公子只是独身一人，为了小姐，他终生不娶，而且听说也病倒在床。翠娥问华老医生怎么知道雪公子在生病，老人讲，是前几天听一个过路人讲的。翠娥一听，这才使病好了一半，她让老医生找到雪公子后，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绝非那种嫌贫爱富之人，只要雪公子独身一人，自己愿终身相许。老人被林小姐的真情感动了，他要小姐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一定要与父母保持良好关系，自己马上去寻找雪公子，一定把雪公子的病治好，并告诉雪公子小姐的一片真情，然后再相约而定。

        有人禀报老爷后，林戕笃高兴已极，他急忙来到女儿房间，含着泪安慰翠娥：“女儿一定要爱惜身体，明年再好好观察，一定要选一个人品好，貌出众，家有千金，本人文武全才的公子为我婿，这样才不会辱没女儿的英才和美貌！”

        翠娥点点头，老爷和夫人以为女儿同意父亲的做法，自然高兴异常。老爷和夫人临离开女儿闺房时，一再吩咐翠环和另外还派的三个丫环，一定要昼夜轮流守护小姐床边，如有什么亊，随时禀报，不得有半点差錯。

        第三天，老医生终于在清江镇江边找到了雪子燕。一位妇女拦住他道：“老人家，求求你行行善吧，一位年青人病得快不行了，他独自一人病倒在床上，太可怜了……”

        老医生随妇人来到一间破草房，一个搭成的简易床上躺着一个年青人，老医生一边把脉，一边问：“他叫什么名字，因何而病，倒床多少天了，进食没有？”

        那妇人道：“他姓雪，名子燕，病因不知。前些时候，我偶尔发现他病倒在床，我是他的邻居，人家都叫我李二婶。这段时间里，我给他请过几个郎中，但都未见好，我只给他喂过一些米汤和稀粥。”

        原来，该妇人是雪子燕对面不远的邻居，人称李二婶。一月前，李二婶觉得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和看见雪子燕的踪影了，李二婶出于关心和好奇，便一人去敲雪子燕的门，里面没有回音，由于没有拴门，她轻轻将门推开，使她大吃一惊，子燕合衣斜躺在床上，被盖横搭在身上，她连推带喊，雪子燕才有气无力睁开眼睛，接着又昏睡过去，李二婶知道不好，急忙在街上请来医生，半个月过去了，医生也换了好几个，就是不见好转。李二婶家也不富裕，她按医生开的药方，每天从药铺抓药，在自己家中熬好，再端来喂雪子燕，平时给子燕喂点米汤和稀粥，要不然，子燕也许已与父母在阴间会面了。

        李二婶有一子一女，大儿在外当差，并已成家，一年难得回家一次，每两三个月，托人给父母捎回点银钱补贴家用，李二婶的丈夫多病，只在本街夜间打更，小女今年十七岁，正是花季，因生得俊俏，前来说媒的人也不少，老俩口担心将女儿嫁走后，家中无儿无女会感到孤独，夫妻二人想找一个上门女婿，但由于家中贫穷，谁也不愿做上门女婿，老俩口很想招雪子燕为婿，因他们是邻居，从小看着雪子燕长大的，知道雪子燕勤劳，忠厚，善良。雪子燕父母死后，自己家也没少帮助过他，他成人后，也常帮助过李二婶家，如果雪子燕能当上门女婿，李二婶老俩口有一千个放心。只是，雪子燕每天早出晚归，从不走家串门，语言极少，因此，李二婶总没有找到好机会提及与女儿李佩瑶之事，这次雪子燕病了，李二婶甚是关心和着急，她想待子燕治好病后，慢慢寻机会再与他谈及李佩瑶和他婚姻一事。

        老医生让李二婶端来一碗温开水后，也让其退避。他给子燕灌下药后，便坐在一旁打量起他来：他身着一件土布长衫，虽然已旧偏小，但并不影响他的英俊，他身材修长，眉清目秀，如今卧病在床，但仍能看出他气宇轩昂、坚毅、善良、诚实、可怜。老医生想，难怪林小姐为他而病，确实在男人中，他是难得的俊男，如果他不生病，更能显示出他的英俊。

        第二道药服下后，老人悄悄告诉雪子燕﹕自己三天前也给林小姐看过病，小姐为了爱情差一点命丧黄泉。林小姐要老人告诉雪公子，她绝非那种嫌贫爱富之人，由于门弟条件相差甚远，父母自然要反对，她希望雪公子要好好保重身体，二人只要长期坚持恒心不变，从长计议，总有一天会有良机。子燕听毕老医生的讲述后，当即病好八分，他忙感谢华老医生带来的这一特大喜信。

        老医生临走时吩咐雪子燕﹕“一定要振作精神。保重身体，从今日算起，三十天后，仍到林府外湖与小姐会面，共商大计。我明日再去林府告诉小姐。”说完，他对门外大声喊道：“嫂子，没事了，我这有三包祖传良药，每隔三天服一包，三包药服完，病也就痊愈了。”

        李二婶接过药，她用惊奇的目光看了看老医生，又看了看雪子燕。这时，雪子燕已自行坐了起来了。当她回过神来，老人已出门五十来步之远。她急忙追上，从怀中掏出一吊小钱递上：“感谢神仙再造之恩，使雪子燕大难不死，由于小女家境贫寒，只有这一吊小钱付先生，不成敬意，恳望笑纳。”

        老汉摆摆手，笑着说：“我为雪公子有你这样的好邻居而高兴，你为他已付出了不少心血和钱财，我这点药算不了什么。今年秋天，我满八十大寿，特出来游医行善，今日给雪公子治好病，全当我为八十寿辰积的善事，还望嫂子这几天多关照雪公子。我还有一位重病人待我去医治。”说完，老人健步离去。

        事从重点说，文从捷处写。老医生故意过了几天才去林府，当门丁看到老医生归来，慌忙带进林府，又一面去报告老爷和夫人。老爷和夫人得知后，急忙迎接华老汉来到女儿房间，翠娥正靠在床上看书。老医生又以配秘方为由，让大家暂避去，老爷和夫人不敢怠慢。老人见众人走后，悄悄把雪子燕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小姐，并告诉小姐，还有二十六天，雪公子会来到外湖与小姐相会，那时由她二人详述一切。

        时近中午，老人告辞要走，老爷、夫人和小姐坚持留老人在林府吃饭，老人见大家一番诚意便答应下来。临别，夫人和老爷派了两人，抬着一个大木箱，里面有五百两银子，还有绢布二匹，要二人抬送到老人家中，以表示谢意。老人执意不收，并一再讲明自己是为满八十寿辰而云游行善就医。林戕笃见老人实不肯收，最后命人取来黄金一条，约有二十两重，硬要老人收下。小姐从床边妆奁（註：奁·读帘，古代小姐的化妆品和放首饰的盒子）内拿出一只尚佳玉佩，说是送给老人留作纪念，老人将金条和玉佩收于怀中。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交给林夫人道﹕“这里有七小包药，每隔三天服一包。记住，晩上临睡时，用温开水服，服完这七包药，小姐的病就痊瘉了，以后只需调养即可。”然后老人告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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