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 郑莉鹃
        栅栏村南是山区，这打破了我的固有认知，我一直觉得这里应该是麦场和枣树地。

        从小生长在平原村庄的人们，自然愿意亲近大山，何况就在家门口。我带了很多人在山谷中玩，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找了个半山坡的清净地看书、摘抄好句子。

        在我旁边不远处，有一名妇女也在读书抄写，时不时抬头看下在身边小平地玩耍的孩子。她长得并不好看，但是能在这种情况下看进书去的人并不多，很容易让人产生敬佩之意。

        突然间下起大雨，山谷中很快涨起了水，我迅速组织人往高处避难。那名妇女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她在避难过程中小家庭利益至上，在有能力帮助其他孩子的情况下选择自私自利。他还和丈夫一起胡作非为，抢夺老人手中的物资，截断我们的避难路线。

        我不得不领着人绕了半座山来到对面山顶的小屋里。小屋只有一间，门冲西开，是攀登的财产，早年他曾带我来过。谁知妇女带着老公和孩子随后赶到，也到小屋里避难。我想把她轰出去，毕竟是我伙伴的房子，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外面大雨滂沱、洪水肆虐，她们又能去哪呢？

        水涨到屋门外，有几个孩子不知为何跳进洪水中，妇女也跳了进去。我虽然讨厌她，但还是伸手抓住她的脚脖子，死死拉住她。这时我感觉自己的人格怎么那么伟大，尤其是在她的反衬下。对，我就是要用人格羞辱她。

        洪水退去，我们出了屋。我回头看看妇女三口没出来，厌恶感又上一层，心想难道你们还想霸占攀登的房子吗？我又想攀登会不会怪罪我，因为是我把人引到小屋的，临走却没有帮他请走人、锁好门。幸好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手牵手出来了。

        我回到对面山坡收拾抄写笔记，那是一张张连在一起的硬纸，两边有小圆孔，像打印机用的那种。妇女也走过来，因为她的位置稍微靠下，笔记被浸湿，还冲走一部分。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又不免升起同情心。

        公园一角有个四四方方的小沙园，面积约八十平方米。沙园围墙是一段段的，进出的门很多，下面漆的白色，上面露着青砖。人工筛选的细沙上建了一些小孩爱玩的滑梯、跷跷板，南边挨着园门摆着两组石桌石凳。

        园里就我一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孩子在沙坑里玩耍，我坐在石凳上看着他们。孩子我不认识，我正在回想我是托管机构的人还是暂时帮朋友代看。我这两天脑子有点糊涂，很多事都记不起来。

        这时从西边的一个小门走进来一个慵懒的女人，站在沙坑边痴痴看着坑里的孩子。

        咦，这不是郑莉鹃吗？她是我中心校同学郑莉欣的姐姐，高中时有一面之缘，是乐成一中众多男生的梦中情人。难道这里有个是她的孩子？可是她静静地站在那，目光空洞，生无可恋，不像是面对自己孩子的神色。

        起初我没敢贸然跟她打招呼，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记不记得我还要两说。后来一想，正因为过去这么久，心态早已变化，她也不再是过去的校花，毕竟同学一场，为何不打破僵局呢？

        谁知郑莉鹃主动施施然走过来，选择错过那组没人坐的石桌凳，坐在我左边。她无精打采地把胳膊伏在桌上，面向我侧枕在上面，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快四十的人了，她依然很漂亮，很白皙。但岁月并未饶过她，以前的小瘦脸已微微发福，胳膊也没那么细了。

        一瞬间，我感觉她有点像凌子，忙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头晕，头皮发炸，我媳妇也经常这样。”

        她声若游丝，一一说是，缓缓抽出一只手拉过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我一阵激动，说：“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然后抱住她，醒了（不是真醒）。

        醒后看见裴经理，问：“你昨晚有没有做梦？”

        “没有！”他说。

        “我做了。我梦见在山中遇到洪水，其实我们村没有那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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