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 疏水渠
        王牧之的老师留了英语作业，说是超纲的，让家长帮着做。我本来也打算趁此帮他开导思路，但拿到试题后看了半天，竟有一半多不会做的。我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埋怨老师不会做事，难难学生也就罢了，怎么连家长一块难呢？

        大学建在我家东边，厕所建在村西边田地里，下课上厕所要穿过整个栅栏村。一次上厕所，我发现村西多了一条河，一条浅水才能没马蹄的河，河床是原来的西洼耕地。河面宽约几十米，两边新围的堤跟畦背差不多高，宽处也就两尺。水是从北流向南的，我踏堤北行寻找河水的来源。走到村北的树林才搞清楚，原来是北湖涨水，为了保住村庄才临时修建的疏水渠。

        学校旁的商业街，南北两趟建筑，中间连着过街天桥。天桥西南角是我们入住的宾馆，至于为什么离学校这么近而且还住外面，我就不得而知了。出旅馆门，顺天桥走到对面，然后走下楼梯才能吃饭，那里是一家家特色餐饮店。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拄着拐杖出了旅馆，走在我前面。他颤巍巍地探头往天桥下看了看，不知道是突然眩晕还是没有保持好平衡，脚底趔趄两步摔了下去。周围人吓得“哎呀”一声，一阵大乱，有的往下看，有的往下跑。

        我本来就胆小，让他这么一闹，也不敢在上面走了，腿肚子一软坐在了桥上。不知道这桥有多高，老师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即使不怎么高，恐怕他那把钙质流失的骨架也不经摔。我吓地趴下去，手扒着桥边往下看。哎吆！还是比一般的天桥高，看得我有点眼晕，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老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弓着，头顶杵着地砖，但是地上没有血。看样子很不乐观，周围的人手忙脚乱，吵吵着是打120还是送医院。

        我哀叹一声，心想这么大年纪，没事往前凑合什么，这下好了吧！这天桥建得也有毛病，怎么连个护栏也不装，我看着都害怕，何况腿脚不灵便的老人呢！

        我突然想起我好像会飞，这里虽然有两层楼高，不至于难住我啊！想罢，我壮着胆子站起来，又照量下高度，觉得心里有点底。绝技长时间不用会生疏，想了各种后果后，我不敢太用力，轻轻将身体送下去，然后使劲扇动双臂增加阻力，让身体轻飘飘落在地上。脚尖像棉花团一样沾了地，我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终于成功了！

        人有时候会在某一瞬间突然想开，我现在就感觉没跟那个老师一样栽倒在地上已经是万幸。何必计较太多，四肢健全地好好活着就已经比很多人幸福了！

        又到了上厕所的时间。水位比刚才涨了不少，有好几段都漫过了河堤，流到东边的麦田里。畦背高的河堤由于长时间浸水，已经变得非常松软，像一长条烂泥巴瘫在地上。

        父亲、舅舅和哑巴也从村里出来，沿着小河堤往北走，他们要找个地方盖房。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相中这边，脆弱的河堤不定哪会儿被冲垮，难道他们不怕？他们在北边自留地停下，这块地今年没种麦子，被周边几户的拖拉机压得铮亮。舅舅在步量，他们是要打造河畔花园或者湖景别墅吗？要是在开发商手中，楼盘文案不定写得多漂亮，但是实实在在的隐患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厕所里安着一个大水泵，不知从哪抽的水，从粗铁管流出，顺着水沟流向厕所西边。西边的沟看不见，应该是绕道厕所北面，在正门前形成一个不到两平米的小水坑，在水坑中打个漩，又克服地心引力逆势上坡汇入河中。我把大饮料瓶扔在铁管出水处，想看看水流是不是按照我想的样子走的，扔完就到前面的小水坑处等着瓶子出现。

        水坑里有两三个小矿泉水瓶，在水面上打着旋，并没有随着水流流上河。等了一会儿，我的大饮料瓶好像也出现了，我怕他它们被冲入河中，站在坑边一个个捡上来。尽量不给环境造成额外的负担，是作为世界主宰时刻需要警醒的事情。

        这时背后响起学弟、学妹的声音，他们认识我，我却不认得他们。从他们口中我才知道自己已离校多年，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下，好像的确已经毕业好多年了。但是为什么离校这么长时间，还能认识在校的学弟学妹，这就解释不通了。往回走的路上，我的疑团始终没有解开，时不时给他们相一下面。

        他们三人中，一个学弟、两个学妹，都是在校大学生模样。我忘了是不是把疑问抛给他们，我们一路说话，倒也融洽。在相面过程中，我觉得其中一个女生像同事肖雅霓，这或许能解释他们认识我的原因。模糊的感觉恍如梦境，我联想起桥上摔下去的老师，我跳下后竟然不知道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我问他们：“你们会飞吗？”

        “会，你看着啊！”说着，三个人先后来了个原地前空翻，动作干脆利落，身手非常漂亮。

        我惊异不已，叹道：“你们怎么都会，现在的学生都练这个吗？”

        “对，没有不会的。”学弟说。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沟，我本想说不是这么飞，但又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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