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 跑水
        公司本部人马到我们机构考察，会议室开完座谈会，大家开始私下交流。

        助手给我拿过来考察期间的招待费明细，特别抽出一页让我看，是满足考察组成员个别要求所产生的费用。上面列了五个人，从几千元到上万元不等，最多的是张勇账下的两万三千多元，主要用在家庭丝织品消费上。我不动声色交还给他，领着考察组到我家中喝茶。

        王家大破院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蓬荜生辉，里间屋的炕上和当屋坐满了人，有几个因为没有凳子了，站立着喝水、吸烟。我坐在炕上，人资部长张清德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从进院开始他就念叨张勇的作风问题。

        “提拔为副科之前，广大员工对张勇的反映已经非常强烈，当时我就保留了意见。现在看来，他既不符合岗位要求，又没有任何真材实料，提职后思想境界、工作水平不但没有提升，反而变本加厉、不断滑坡，个人修养一低再低、毫无下限。”张清德将目光转向我，“这次出来，据说又**、假公济私，造成很坏的影响。”他的语气一如既往，一板一眼，甚是认真，就像在会议室汇报发言。

        我虽然不喜欢张清德的假正经，但对他的工作态度向来认可，他能当众提出张勇的问题，我对他另眼相看。只是不知道张勇什么时候提的副科，之前听人提起过，他在仕途上有硬伤。我翻动着手中的《管技人员测评表》，张清德名不虚传，他是按照测评表上的评语组织的语言，评语中留着几个空，我们听完他的发言，正好可以完形填空，严丝合缝。

        此时，办公室的穆主任进了院，向大家传达领导指示。领导让我们不用等了，他们在南边帮我父亲洇宅子。领导们干活，我们岂敢在此悠闲地喝茶，何况还是给我家干活。一帮人呼隆隆拥出去，我和穆主任带头，浩浩荡荡奔向面粉路。

        父亲怎么要了这块地？我心里打着鼓，画着问号。面粉厂西边隔着面粉路是臭水坑，父亲新垫的宅子就在臭水坑南面，远远看见很多人在宅子上站着聊天，只有少数几个人拿着锨，干活的都是司机。

        不好！宅子北面的围堰开了一个一米多宽的口子，水流顺着宅边狂泻，司机马超正在捧旁边坡上的土，一点点围挡。他西边是司机陈威，把守着另一处可能决口的要道。整个台面东、南、西三个方向都低于周边地势，只有北边高出水沟一人来高，又因为地基松软极易塌方或者滑坡，所以守在这里的人才是重要岗位。

        这么大的缺口用手捧土属于杯水车薪，非常时期必须用非常之举，我记得南方某次决堤，就是用卡车封的口。我看见水沟里有半米见方的大石头，立刻冲上去抱起一个挡在决口处，同时喊叫马超和陈威，让他们学我的样子搬石头堵口子，不要再挖东墙补西墙了，否则决口越冲越大，地基越来越软，将面临整面垮塌的危险。

        我转身搬回来第二块石头，发现原先挡在缺口的石头不见了，以它的重量按说不能被水冲走，但确实没了踪迹。与此同时，马超挖过土的坡开始向下滑，我把石头扔在缺口处，向右跨上两步，张开双臂趴在坡面上，使劲往上托着，想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嘴里没闲着，我喊道：“都上这边来，快点堵缺口。”

        普通教室，我坐在中间位置，老师在台上布置了几个实验，让我们一一完成。

        第一个就难倒了我和大多数同学，他让我们找一件浅器皿，里面放一枚硬币，倒一些水进去，但不能淹没硬币，而后用另一枚硬币照器皿中的硬币，看看能出现什么图像。我傻呆呆的坐着，既没有器皿，也不知道去哪弄水，兜里好像也没硬币，而别人，或单个人或三五一组，好像早就准备好了。即使如此，他们短时间内也没有一个人显示出图像，老师没办法，走下讲台，到我后面的第四排，帮助一组同学做实验。

        我同桌任东来聪慧异常、机敏过人，他把盒子中的水倒掉，只留个湿润的盒底，将手中的硬币压低，调整了几次角度，终于盒子里出现一点光晕。他再次调整硬币角度，把光晕投射到书桌上，图像慢慢扩大变亮，成为一个金光熠熠的小太阳。他兴奋地扔掉手中的硬币，大喊道：“出来了，是个太阳！”然后转身去找老师。

        我在裤兜摸了摸，摸出两个一角硬币，拿过同桌的盒子，这回不知道哪来的水，重新倒上，再学王牧之做绿豆生芽实验的样子，在底下垫上卫生纸，将水吸净。硬币放在湿润的卫生纸上，我以为这样更符合老师的要求，实验效果可能会更好。我这边还没有显示出任何影像，同事汪霖在前面已经宣布实验完成，他们五个人一组，显示出一轮明月。

        我看看北面的窗户，夜色如水，皓月当空。很明显现在是晚课，那任东来显示出的太阳就是没有做对，因为没有出处，别的同学如果成功了，看到的也应该是月亮。我转到汪霖那里，看他们是怎样做的，没想到惯常温和的汪霖，这次撇起傲慢的嘴角，把器材往桌上一扣，起身离开，嘴里说的什么我忘了，给人感觉有点不可一世。

        在老师的帮助下，我身后的几名同学也完成了实验，只是还没等我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消防警报就拉响了。同学们迅速疏散撤离，我在窗前往下望，教学楼外春光明媚，楼梯前停了几辆消防车，站着几排老师和同学，正往楼上张望。通过内外环境，我确认自己在大学校园的五号楼，这里的环境我很熟悉，不慌不忙地检查了下同学们有没有丢落的东西，才最后一个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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