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反壳主义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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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反壳主义者
        城里又是另一番模样,这里的玻璃壳离地几十米到几百米不等,道理很简单,总得高过那些废弃的大楼吧。没错,那些水泥钢筋的大楼全部废弃了。新居全部使用新材料,符合新的环保标准,也就是玻璃城执行的那些标准:供电供水供热排污交通物流有统一规划的管道,能量和水回收使用,垃圾分类处理,碳排放前先经过化学固碳。要改造那些水泥钢筋的大楼来符合这些标准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部分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供上网和睡觉的盒子,但围绕这个盒子有许多服务系统,底盘系统,车位,营养系统,排废系统,呼吸系统,医疗服务系统,等等。每个系统都有专用的管道,比如医疗服务系统定期输送纳米机器人到人体内执行体检、抽脂、杀毒等任务。要将所有这些管子拉到那些水泥钢筋的旧楼里显然很不合算。

        所以那些一度辉煌,象征着财富权势和安全感的高楼大厦就这样打上了危楼的标签。其实它们结实得很,之所以打上这样的标签是因为,假如你擅自进入这样一栋大楼,脱离了以上种种系统的支持,由此导致被困电梯,找不着路、没能及时补充营养、没能及时排出体内毒素、吸入不清洁空气、错过纳米机器人的预约,等等后果,保险公司是不赔的。

        事实上那些水泥钢筋大楼是很坚固的,头顶上的玻璃壳为它们挡去了雨水和狂风,理论上它们可以屹立千年而不倒,但空气长年不流通,已然不适合居住。街道也都还保持原样,但两边的绿树早已干枯。巨大的广场上,黑漆漆,冷清清。没有吃的,连老鼠都要撤离了。鼠族,以及生命力最强的小强,也只有保留地可以去了,或许只有病毒还能活着。

        一座座城市都成了玻璃壳下的一个个博物馆,盒子时代前人类遗址。

        到了2085年,全世界113亿人口中至少有100亿搬进了合格的玻璃城,这些玻璃城一部分是在旷野里拔地而起,一部分就建在原先大城市的旁边。但许多城市管理不善,出现了大量随意搭建的贫民窟,一头搭在老城的空地或楼顶上,一头伸入玻璃壳中,这就带来了传染病的可能。

        许多城市在搭建玻璃壳时偷了懒,没有从地面建支撑柱而是直接以旧楼为支撑,这样搬迁时就能走楼顶。虽然旧家具旧电器都不需要了,人人只需一个盒子而已,但搬上去几大箱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啊**啊重要文件啊之类的,也是可以理解的,有些新城市开辟了专门的储物区,有些新城市允许带宠物入住,说明执政者们对此还是相当人性化的。还有些人隔段时间就返回旧城的老房子看看,甚至穿着营养衣住上几天,也属情有可原。

        总之,新老城市藕断丝连。于是也就无怪乎有些新城就嵌在旧城里,直接将旧城的空间填充以新材料做成居住空间,再在上面铺设管网系统,最后才铺上那层玻璃壳。某些新城市特意做成从空中倒吊下来,就像旧城市的倒影,反映了市民强烈的怀旧心理。

        而这一切,都埋下了未来的隐患。

        玻璃壳工程不仅完全改变了地貌,也彻底摧毁了尚存的盒子外经济。急剧涌入玻璃城的农村人口和郊区人口,本来就跟城市产业链脱节,有些人原先是种地的,现在无地可种,变成游手好闲的低保族。他们甚至作为胶囊人都不够格,打游戏都生产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数据,只能偶尔作为某款新药新营养品新保健品的试验者赚点外快,这群人当然就成了最愤怒最沮丧的一群,对玻璃城充满了敌视。而老市民中也不乏在这一轮的大迁移中失落以至失业者,新城沿袭老城的名字,但未必能将他们的感情也迁移过来。

        而有些人,干脆就是受不了住在一个盒子里,嵌入一个格子里,整天在黑暗管道里穿梭,他们情绪低落,几乎是象精神病人一样在大吵大嚷中被机器人拖出旧城塞入盒子的,玻璃城,对他们而言,形同囚牢。

        一时间,新老市民中的失败者、失意者、怀旧者、厌世者、抑郁症患者、仇富者、悲观绝望者、极端环保主义者、动物保护主义者、失去宠物者、密集恐惧症患者。。。。。。群潮汹涌,部分媒体政客则推波助澜。网上甚至出现了一个新词来形容这个形形色色的反对群体——“反壳主义者”。

        人类集体迁入玻璃城还不到一年,很多人就发了疯,另一些人则成为坚定的“反壳主义者”,他们到处摧毁玻璃壳,破坏管网系统,往营养系统和呼吸系统投毒,侵入交通控制系统制造撞车事故,他们的恐怖行动有时也针对富人和明星,但多半是无差别攻击所有盒子和人群。

        他们喊出回归旧生活的口号,以及别的一些口号,有些是真诚的,比如“宠物也有市民权”和“一个花圃就是一个生态系统”,有些则变成情绪化的激进主义者或多愁善感的圣母婊,比如“给老鼠一个家”和“别连蟑螂也赶尽杀绝”。

        但并没有多少人准备退回旧城生活,更别提退回乡下了。但旧城区和乡村是反抗份子的潜伏区,一旦失利就会潜入这些地方隐蔽起来,新旧城结合部则是他们的游击区。有些城市关闭了旧城通道,但反抗者们总有办法在某个地方挖出新的通道。一些地方发生了疫病,这并不奇怪,在生态破坏,动物腐烂,植物枯萎,空气不流通的大环境下,那些废弃的城市以及无边黑棚下是很容易孕育出新病毒的。

        西门恐目无表情地注视着车窗外的玻璃景象,仿佛他的表情也冻住了,变得象玻璃球一样冰冷、理性、麻木。或者真的进入了八十多岁的高龄,一路从青年期穿越过来,仿佛他也跟着迅速老化了。这是一个苍老的地球,附带一个沧桑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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