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师徒 (1 / 2)
        师徒

        苦济和尚毫不停留，抱着山儿一路南去，净挑偏僻无人的山道而行。等到天黑，苦济和尚才路过一家农户，在那里歇息了一宿。山儿受了惊吓，几乎都在昏睡当中。路上，山儿醒来过一次，问苦济和尚道：“我妈妈呢？”苦济和尚答道：“你妈妈不在了。”山儿似懂非懂，之后也不再问起苦济和尚。

        苦济和尚觉得山儿身上穿的红缎袄太过惹人注目，刚好那户人家有个跟山儿差不多大的孙女，便跟那户人家要了一身旧花布袄给山儿换上。那家老奶奶又用红布条，给山儿扎了女孩样式的小辫，苦济和尚这才放心地带着山儿上路。从此，山儿便跟着苦济和尚云游四海。

        头几年间，苦济和尚怕山儿还有危险，不敢贸然送养山儿。几年之后，苦济和尚就有些不舍得送走山儿了。山儿长相俊秀，又是男孩，几乎是人见人爱，没有子女的人家争相收养。苦济和尚也曾看中过几户家道殷实的人家，但是都没有送养成功。山儿似乎记得母亲的临终嘱托，一心只愿跟着苦济和尚。苦济和尚第一次送养山儿，山儿不吃不喝、哭哭啼啼了一天。那户人家心疼山儿，又立马将山儿送回给了苦济和尚。

        山儿本来就十分机敏，之后就更加警觉起来，总是时刻跟紧苦济和尚。每次去到陌生人家里，苦济和尚要是跟主人家座谈，山儿就会爬到苦济和尚的腿上坐着，生怕他们背着他商量什么。这样一来，苦济和尚明着就送不走山儿，只能趁山儿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但是苦济和尚总是放心不下，每每折回去偷看山儿的情形。见山儿哭得可怜，苦济和尚又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将山儿留在了身边。

        苦济和尚对外界事物已是无欲无求，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而且终日寡言少语，一个小孩子轻易也忍受不了。但是山儿跟苦

        济和尚似乎非常有缘，总是怡然自乐地跟着苦济和尚。山儿之前也是娇生惯养，跟着苦济和尚之后，却从不叫苦叫累，也不要东要西，到哪都能随遇而安。苦济和尚年事已高，也担心生老病死这个问题，有山儿在身边陪伴，不但排解了不少寂寞，也解除了后顾之忧。

        山儿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宅心仁厚，苦济和尚便将山儿收作俗家弟子，准备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山儿。山儿没有名字，苦济和尚便给山儿取了“小山”这个小名。山儿也是苦济和尚唯一的徒儿，从此两人便相依为命。开始时，山儿梦中还时常喊妈妈，而且噩梦不断。一段时间后，山儿似乎就忘了，睡醒了就开始改叫师父。

        苦济和尚是个游方的僧人，却从不化缘，而是靠行医收取诊金积攒盘缠。苦济和尚非常疼爱这个徒儿，为了抚养山儿，很多时候苦济和尚也会停下脚步，找个地方摆摊行医，这样山儿才能过上安定的生活。但是人在江湖，往往是身不由己。苦济和尚已是与世无争，行医也只收取微薄的诊金，不想也会得罪人。为了避免引起纷争，苦济和尚又不得不带着徒儿出走他方。

        苦济和尚需要解脱内心的痛苦，无法长时间留在一处过安逸的生活。等到山儿稍微大一些，苦济和尚便经常带着徒儿行走在路上。山儿的心地尤其善良，很小就懂得体谅照顾别人。山儿觉得苦济和尚已经年老，多半也是自己走路，等走得实在累了，才说声“师父抱抱”，苦济和尚便抱着徒儿走一段路。等山儿缓过劲来，就会主动要求下地自己走。

        一两年之后，山儿就再也不要苦济和尚抱着走了。等到八岁以后，山儿就也背个药箱，所有生活用品都是自己背着，雄剑平常也是自己拿着，挂在药箱的侧面。要是遇上道路过于崎岖，或山林过于茂盛，雄剑太长，剑身又重，山儿的个头过于矮小，走路难免碍事。山儿才把雄剑摘下，递给苦济和尚，说声“师父，帮我拿一下”。苦济和尚也不言语，接过雄剑挂在自己的药箱上，两人继续默默地走路。

        山儿是个俗家弟子，又还在长身体，苦济和尚也不要徒儿守佛门的那些清规戒律。在路上，要是缺少干粮，苦济和尚就会抓

        些小动物，烤熟给徒儿充饥，自己却守着荤戒，宁愿挨饿也不肯轻易破戒。山儿看见师父在挨饿，就会哭着不肯一个人吃。苦济和尚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徒儿一起吃。山儿懂人事以后，就都把干粮留给苦济和尚，自己抓些小动物来烤着吃，要是看到干粮不够，就非要分一些肉给师父才罢休。苦济和尚为了成全徒儿的孝心，有时候也为了生存，只能破戒吃肉。

        虽然苦济和尚尽可能地关照徒儿，但是出门在外，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总是在所难免，加上练功辛苦，山儿的身体发育始终有些延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两到三岁以上。一晃五六年过去了，山儿已经快满十岁，可看起来仍像个六七岁的小孩，身高还不满四尺（注：一尺按30厘米算）。虽然山儿长得又矮又瘦，经常还被晒得乌黑，但是身体健康，而且也很坚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显得精气十足

        苦济和尚一直觉得愧对徒儿，最后做了一个决定，准备带徒儿前往武林的最后一方净土——桃花源，在那里过完自己的一生，顺便完成沈碧莲的嘱托，给山儿一个安逸的未来。根据江湖传说，去往桃花源的路途十分凶险，而且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不知生死。苦济和尚难免心存顾虑，反正山儿又还年幼，觉得此事可以从长计议，便决定先到桃花源的周边等候时机。因此师徒二人又重新上路，去往距离桃花源最近的桃花镇，准备在那里慢慢地筹备盘缠和物资。

        天色刚有点蒙蒙亮，山儿睡醒睁开了眼睛，伸展了一下四肢，从毛毡上坐了起来，吸了一口清晨湿冷的空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睡意全消。见苦济和尚不在身旁，山儿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苦济和尚正在一块青石上打坐，才觉得安心。山儿的眼底露出了笑意，穿戴好之后，自行开始练功。苦济和尚听到传来的响声，睁开眼睛，慈爱地看了看徒儿，接着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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