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2 / 2)
        雅厅再大，间距也不过两丈多，悍刀在空中呼呼旋转三圈，便笔直朝郡主射去，当真是快若闪电、势若奔雷。眼见离郡主只有三尺远，一幕让韩十七终身难忘的场面出现了。萨满女巫一直盯着“飞刀”，冷笑连连，此刻突然双臂一张，那柄疾射的悍刀骤然停止不前，却也不坠下，就像凝固在空中一般。须臾，一股庞大的力量自她身上蔓延开来，笼罩着厅内的一切。韩十七陡觉身子沉重了百倍，抬足挥臂异常艰难，甚至他的思维、他的感知，也变得分外的迟钝。在他眼中，前面的先生、郡主、以及翎儿三人，动作慢腾腾的，细致得既真实又不真实，堪称诡异难描。

        萨满女巫张开的双臂再动，蓦地十指叉开。韩十七脑中嗡的一声，似乎看到停止的悍刀前爆出一圈扭曲的气流，激荡得他的头发朝后劲舞，但他的身体一轻，已不复方才沉重的感觉。悍刀弹射而回，被韩十七闪身避开，咚地一声钉在后面的楼板上。

        韩十七不再前奔。他目光平静地望着萨满女巫，心中却已然巨浪滔天——神婆骇人的手段，实在是令他太过震撼了！萨满女巫同样平静地望着他，片刻，缓缓地跨出一步。

        就在此时，忽听翎儿用契丹语叫道：“阿婆，让翎儿来！”话音甫落，铮地一声，两道银光已杀至韩十七眼前。韩十七疾退一步，忙以刀交架。登时当声连响，两人相交已有数十下。这侍女真的好快！韩十七挡下这数十刀，不但退了几步，而且后背微微见汗。

        翎儿收刀后退一步，娇喝道：“好！再来！”双刀交叉一划，又扑了上来。韩十七打起十二分精神，运用九天刀法的守势，与她又是一阵密斗。他一边交斗，一边观察她的刀法，思量如何破解。孰知这一观察，有一个发现使他诧异不已。

        这个侍女运刀成风，快得难以用肉眼捕捉。一般好手根本躲不过她一刀；高手全神贯注，或许能挡下十几、几十刀，但之后必然殚精竭力，再无还手之举。这正是武学上所谓的“无坚不摧，唯快不破”。那日罗品南与她交手，全仗师妹曲品羽在一旁以箭助攻，抑制她的快攻，才略占上风。韩十七的刀法守势，口诀是“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一旦施展开来，当真是刀影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在不攻的情况下，欲一时半刻守住快攻，却也不是难事。

        侍女翎儿的刀太快，原本很难看出什么，但如果她所使的刀法你十分熟稔，就另当别论了。不错，如今翎儿所使的刀法，韩十七熟稔得不得了，不由得他诧异不已：“难道她的刀法，是我家祖传的九天刀法么？”由于太快，他仅仅看清她的刀势走向，不是很明确，所以一时尚不敢肯定。

        翎儿这次扑上来，变得十分灵变主动，蹿高伏低，跃前趋后，抢攻韩十七前后左右四面、以及上中下三盘，偶尔一刀劈空，砍在楼板上，便留下一道对穿的刀痕，可见她不但刀快，力道也可圈可点。

        两人斗了一盏茶功夫，陡然翎儿高高跃起，双刀齐出，疾斩韩十七双肩。韩十七避之不及，举刀横挡。此次翎儿的双刀似乎贯注了全身功力，较之以前不知强劲了多少。但韩十七心头一松，要知这个侍女最可怖的便是速度，至于内力嘛，只相当于一般高手的水准。她竟舍弃自己的长处，以功力硬拼，简直是自寻死路。韩十七与她交斗良久，尚没在她的快刀中找出破绽，正心急如焚，须知在此多拖延片刻，先生的性命便多一分危险。此时忽见良机，如何肯错过？当下全身运劲，要反震此女。

        侍女翎儿的双刀砍在悍刀上，便激发韩十七的反震之力。岂料就在此时，韩十七踩断一块楼板，扑通一声掉入楼下。原来先前翎儿在他周围的楼板上留下了几十刀，他要运劲伤人，自然而然双足发力，脚下这块木板本来连接处已不多，再也受力不住，便掉了下去。

        一楼几乎没有灯光，韩十七掉下去，感觉眼前一暗，耳中却传来拳脚之声，赶紧舞刀护住脚下，落到一旁。通过楼上投下的光线，他大致瞧清了屋内的情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屋内桌裂凳碎，一片狼藉，两人在屋中拳来脚往，斗得不可开交。这两人正是谢里忽和周若敦。幸而自己是从屋里的一个角落边掉下来，否则很可能遭受无妄之灾。

        他再扫视屋内其它地方。此屋与隔壁的房门口，堆积了几具尸体，好像是辽国弯刀侍卫装束。靠近门口，有一人靠坐在墙壁边，左手按着胸口，右手按着右腰，急促地喘着气。韩十七仔细一辨，吃了一惊，原来此人是丐帮幽云分舵舵主刘孝公。在房门对面的墙壁边，也有一人靠坐着，却是先生的亲兵队官符宣。他与其说是坐靠，不如说是躺靠。而且他显得十分疲惫，自己从楼上掉下，他的目光转过来看了一眼，亮了一亮，随即黯淡下去，又盯着屋内正在对打的两人，甚至连一句招呼都没有打。

        韩十七心中一紧，知道符宣大哥有点不对头了，正打算走过去瞧一瞧，忽然头顶人影一闪，那个侍女的双刀又砍了下来。他暗叹一声，只好又与她斗在一处。两人打到与隔壁的墙壁边，冷不防这个侍女一刀砍在墙上，登时又砍了一个对穿，原来这墙壁也是木板做的。她刀法极快，一边攻击韩十七，一边砍墙壁。屋内昏黑，兼之两人斗成一团，刀快如电，别人根本瞧不出有意无意。

        韩十七见这个侍女一脚踹在墙上，随着一人高的木块倒下，登时现出一个大洞，心中起疑：“她这是做什么？难道楼板那个洞也是她故意为之？”突觉身前身右各有一刀袭来，他分神之下，慌忙朝左跨了一步，却正好穿过墙洞，到了隔壁的房间。

        隔壁的房间是一间卧室，也是一片狼藉，前半边躺了好几具尸体。他尚未辨清尸体身份，侍女已穿过墙洞，双刀杀了过来。又斗了片刻，忽然侍女横着一刀刺来，这一招十分古怪，与她先前的刀势风格迥异。韩十七推刀压去，不料她的刀有内槽。只见她一扣一拉，恰好将悍刀掐在槽中，紧接着另一刀挥来，又从反方向掐住悍刀。

        韩**惊。待要拼力抽刀，突听翎儿压低声音问道：“你姓韩？”韩十七一怔。他虽与这些辽人打过几次交道，但从未通报过自己的姓名，又因那个毒辣的郡主为兄寻仇，心虚之下更是刻意隐瞒。这个侍女却是如何知道的呢？但听她的口吻，似是在猜测，在询问。韩十七这么一犹豫，恰等于给了翎儿答案。翎儿脸色略显激动，又问：“你是否名叫‘十七’？”她的声音又低又急促，还有一丝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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