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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坐看云起(2)
他们猜得不错,正是王振通走后,细思之下,感觉不对。凶棍恶斧恶名不彰,也还罢了,夏长风杀伐决断,从不容情,肯默许放了自己,其中必有内情。但要他亲自返回去一探究竟,却又心有余悸,胆量不足,便在别处等候,派遣了这位徒儿过来打探。
这徒儿察言观色,摸到了实底,正想回去复命,被玉如意发现行迹,只好唯唯诺诺的现身出来,向那树上一看,只见四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排成一列,整整齐齐的嵌入树皮之中,不禁心中骇然,知道这份手劲功力,师父也是难以做到,却没想到这个瞎眼女子,竟是如此厉害,若师父再生事,莫说凶恶两人棘手难缠,单单只是这位女子,八成就讨不到好去。
玉如意向他娇笑一声,道:“看样子,你不受师父待见吧。”那人畏畏缩缩的不敢接话。朱则宁哦了一声,显得饶有兴趣,问道:“怎么?”玉如意说道:“王振通的这一手呢,叫做投石问路,这位弟子,就是他投出去的一枚石子,若是必要,石子随时可以丢弃。小兄弟,我们若放你回去,你师父定然以为我们心慈手软,实力不济,会卷土重来;若是就此杀了你,毁尸灭迹,你师父心中害怕,就绝了这份意图。你说说,你师父是不是存了杀你之心,一直不待见你?你再说说,我该当如何处置你呢?”
那人面无土色,忽地跪倒,连连求饶。玉如意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既然知道错了,小女子也不为己甚。死罪可免。这样吧,这里我们几位伤者,就劳烦小哥做个苦力,将他们背到筏上,再撑筏入湖,运到乘风号上,之后,便任你自由走开,如何?”
那人听闻性命保全,喜不自胜,没口子的答应。夏长风听到这里,暗暗戒惧,心道:“玉如意年纪轻轻,又是一个女流之辈,便能做到投马寨的扛把子,果然有她独到的能耐和手段,倒不可不防。”
他忙不迭的来回奔走,将几人依次运到了筏上。曾治被叫醒,陡然见到多了这几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对那人倒是客客气气,满口称谢。众人也不说破,待来到卫河,见到乘风号是一艘三桅帆船,泊在岸边。那人带着众人上船,令一众船夫上岸,亲自驾船,驶出了一百多里,翌日早上,才靠岸离船。那人感激不尽,叩首拜谢。朱则宁见他殷勤机灵,干起活来甚是卖力,本性似是不坏,便劝他另投名师,另走他路,不必跟着王振通厮混,以免耳濡目染,被他带的坏了,还会随时随地的不明不白的送了小命。这人已然明白,满口子的答应。
众人目送那人快步走远,又扬帆起航。眼望碧波粼粼,天高云阔,耳旁是海浪风声,头顶有海鸥逡巡,连日来的奔波疲累,扫之一空,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船舱里的清水粮食,菜蔬干肉,一应充足,正好便于远航。朱则宁四人静坐养伤,便由曾治前后奔走的操作船只,玉如意在身旁协助。好在一路上顺风顺水,风平浪静,航程甚是顺利。
休整了一夜,到得翌日,朱则宁精神好转,已能缓慢行走。他来到了甲板上,见夏长风迎风而坐,双眼紧闭,似在打坐养神,那柄墨剑被他平放在膝上。朱则宁在身旁席地坐了,道:“夏前辈,你有什么打算?”夏长风神情恬淡,睁眼一笑,道:“小子,你有何打算?”
他们俩连日来追击奔袭,亡命千里,直到此刻,方才相对而坐。敌友易位,也算是命运弄人,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朱则宁见夏长风鬓发灰白,眼角纹路纵横,眼皮松弛,便如一个寻常的老者,只是偶尔睁眼,眼中精芒闪动,仍使人不寒而栗,心中感叹,夏长风这般人物,即使内功已失,跟常人无异,但这份精明凌厉,绝非常人可比。
当下长叹一声,道:“夏前辈,你我颇多误会,晚辈本来便要从钱庄回乡,只是中间许多变故波折,一言难尽,要说起来,也大都是拜前辈所赐。哈,我并无怪责之意,一切都是造化弄人,这一个多月,晚辈历经艰险,尝尽磨难,几次三番的遭遇生死之劫,虽然苦不堪言,却也是人生中难得的遭际……”
说到这里,脑中浮现赵若溪的模样,她一双凤眼眨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神色严厉中透着怀疑,有时抿嘴而笑,却赶忙掩饰,故作疾言厉色状……不禁喟然长叹。说来也怪,这些日子,他常常梦见赵若溪,每每想起她掷剑刺伤自己,只觉得她泪流满面,其伤心欲绝的悲痛,比自己这肝肠寸断的痛苦,好像也不遑多让。
言念及此,不禁黯然神伤,续道:“我嘛,这就乘船回家,与……嗯,办理我的一些事务。”夏长风向他一看,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道:“老夫东奔西走,追逐奔北,心心念念的便是得到这把墨剑,而今墨剑在手,孰料被人算计,一身的内功居然消弭殆尽,即使找到形与剑派的武功秘诀,也无缘修炼。一番奔劳,到头皆空。细细想来,也是有几分好笑。”
说着,强笑了一声,声音干涩,当然并无欢愉之意。朱则宁见他这样,也生出几分怜悯之心,好言慰道:“夏前辈,左右无事,去到我家乡朱家角小住数月如何?我家乡僻处孤岛,村民们淳朴好客,家父也十分喜欢热闹,若能一睹夏前辈的高人风范,定然喜不自禁,倒履相迎。”
夏长风向他深深凝视,道:“如此倒要叨扰了。陈仓与现在风头正劲,势大大增,将养数日,定然要大举出击,老夫是他的心腹大患,不亲手除去,谅他寝食难安,我百炼门的滇池总坛,想必现在也有大批的高手正远路奔赴,嘿嘿,说不定那老陈看得起老夫,还要劳趾亲往。我的老家,是暂时回不去了。”
声音苍凉,充满英雄暮年的无奈。朱则宁知道他这个一门之主都受到重创,难以自保,门人子弟遭受荼毒祸害,自然在所难免。心中也替他难过。玉如意走了过来,娇笑道:“夏前辈天纵英明,一时失势,也不必介怀,假以时日,定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到时候兵临城下,反攻弘义帮总坛,受到的这些委屈羞辱,加倍奉还就是。”夏长风苦笑一声,凄然摇头。
朱则宁笑道:“玉夫人,曾治,你们一同去我家小住如何?”曾治急欲与父亲汇合,但现在身在河上,一时间难以如愿。何况父亲知交遍天下,日昌钱庄的分行行辕众多,料来不会有性命之虞,也不是如何担心。旁边又有巧笑嫣然的玉如意,便是让他去到天涯海角,只要有玉如意相伴左右,总是甘之若饴,当即爽快应道:“那太好了。你说是不是?”转头去望玉如意。
玉如意笑靥如花,道:“当然要去,我投马寨想必也是一般的模样,现在回去,徒然自投罗网。再者,整日见朱公子思念那位虞娘,倒让人好生仰慕,渴盼一见。”伍虚云在前舱掌舵,闻言粗声道:“朱兄弟另有心上人?这可奇了,我还以为那个赵姑娘是朱兄弟的小情人呢。”陆谷烟呃了一声,道:“大丈夫三妻四妾,那有什么稀罕的?”他们听到玉如意调笑,便来凑趣,揶揄不休。
朱则宁苦笑摇头,不愿触及这个话题。却听夏长风向玉如意问道:“姚大寨主是如何被杀,你又如何认定,凶手是陈仓与而非老夫?”玉如意言道:“当时大寨主收到请柬,落款确实是夏门主的字样,要他子时去到双子桥会面,姚寨主没有多想,便即去了。寨中的兄弟不放心,相伴着去了十几个好手。夏门主,你老人家威名远扬,大家都是知道你的厉害,不敢掉以轻心。我在房中安歇,不知如何,心里很不踏实,便来到后院,查看我白日移栽的菊花,忽见有巡逻的兄弟脚步一响,随即停止,心知有异,便躲身在花丛中,向外细看。只见一个身影轻轻一跃,便纵过了墙头,落地无声,显出轻功高绝。他左右一望,径直去向寨主房中,纵身一跃,便破窗而入。却连木头碎裂的声响,几乎都没有。料想是他运用极柔的内力,随手便将窗框破开。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武功如此高强,比之大当家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长风哦了一声,道:“玉夫人与姚寨主并不同房吗?”玉如意脸色晕红,摇头道:“寨主与夫人同眠。”朱则宁恍然,心想姚柏威另有正房,玉如意是个如夫人,她先前确实提起过。
只听玉如意续道:“我蹑足靠近,不敢挨近窗子,便沿墙缓行,来到了里间,贴耳墙上,凝神细听。只听房内悉率声响,似是来人四处翻找,在寻找什么东西,只听夫人轻声说道:‘陈帮主,明人不做暗事,何必侨扮了他人,猥琐行事,不太也辱没身份,令人不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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