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归心似箭(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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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归心似箭(3)
  原来,黑道的规矩,下山必要见红,不能空手而回。熊大力吃镖行饭多年,自然知道。他看出尤在是这一行人的头领,本来应该双手呈上,但尤在高站在树梢上,他可纵跃不上去,若是一锭锭银子的投将上去,以他铁胆连发的本领,也能轻易做到,只是那样一来,一是显得不敬,二来显出敌意,很不合适,正犹豫间,听到头顶风生,原来尤在仰倒平落,待到触及地面时足跟轻点,便轻巧转身,隐没在了苜蓿地里。有一名帮众从他手中接过银两,大踏步走了。那杨槟向严虎抱拳告辞,道:“好刀!”他好胜要强,着重夸赞严虎刀好,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自己输了半招,却非技不如人,而是器不如人。严虎会意一笑,抱拳道:“好功夫!”

  熊大力劫后余生,大感庆幸,不住口的严虎四人好生道谢,心中却也奇怪,不知投马寨众人要找什么。自古以来,强盗出没,不是谋财,便是害命。这帮人匆匆而来,空空而去,当真是奇之怪哉。那杨槟直话直说,他们不是冲着日昌钱庄而来,那么,难不成是自己言语行事,又或者是镖局中有人得罪过他们,要来找自己的晦气?这么一想,登时愁眉紧锁,忧心忡忡。他这个人心中不高兴了,便爱找人麻烦来撒气,想起属下的镖师刚才畏首畏尾,跟严虎几人一比,实在是无能得一塌糊涂,登时火大起来,絮絮叨叨的奚落众镖师懦弱畏缩,不堪大任,接着又威胁说要削减各人的薪酬以正门气。随行的镖师受了打击,本来就无精打采,听他这么一说,相互间露出苦笑,更是一个个的唉声叹气,加倍的无精打采。

  后面的行程平安无事,顺风顺水,不一日来到了彰化府城中,镖号响亮,车队蜿蜒,所过之处,行人纷纷侧身避让。过西大街时,骑在马上的熊大力右手抚胸,向人群中的一个中年汉子微一点头。那人嘴角含笑,也是抚胸点头。这人叫做王振通,正是熊大力的师弟,位居鹰扬帮帮主。他与师兄各依本门规矩行过礼,便即转过身子踱步而去。王振通四十来岁的年纪,身形微胖,一张四方形的脸孔修饰得很是整洁,衣着光鲜考究,气势非凡。他身后跟着两名弟子,一个佩剑,另一人抱着他的厚背紫金刀。再往后面,则是一辆轻便马车,骏马高头长腿,车厢红木锦帷,车夫紧傍着马头步行,右手紧扣着辔头,与汪振通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不住声的吆喝行人避让。

  这里是个闹市,行人熙来攘往的游走如织,大家看到王振通气度不凡,纷纷知趣避让。王振通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忽然见到前边有两个人迎面走来,一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五短身材,浑身上下蒙着一层细土浮尘,是个脏兮兮的行脚商贩的模样,不住的东张西望。另一人黝黑壮实,浓眉大眼,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油光闪闪的,嘴里在呜囔呜囔的大口嚼着熟牛肉。肉香和着两人身上的汗臭味弥散开来,很是难闻。王振通眉头一皱,快步闪避,不想那老者凑了过来,眉开眼笑的问道:“有劳官人,请问日昌钱庄怎么个走法?”王振通的大弟子甚是机灵,知道师父自重身份,不屑于跟这样的贱民交谈,但又不愿别人说他傲慢自大,不讲礼数,这个时候,就得自己出面来应付。他询问的是日昌钱庄,自己跟师父正是要到钱庄去,要是武林同道,一路同去本来无妨,但这两个人衣衫破烂,臭气熏天的,师父是一等一的尊崇,跟他们一起同行,却是大大的不妥。当即抢上了一步,不答反问,道:“你们去日昌钱庄干什么呀?”斜着眼睛上下打量那老者,倒像是官家盘问的口气。那老者乐呵呵的,似是心中有着什么喜事,对他的傲慢毫不在意,展颜笑道:“去钱庄嘛,自然去兑换银子了。”这弟子言道:“日昌钱庄可不是典当铺子,去那里兑银子,是要有银票的。”那黑脸少年憨笑道:“叔叔有银票,很大额的。叔叔说了,换了银子,俺俩人买房买地,安居乐业,还要给我买肉买车。买好多肉,每天都有吃的。”

  这弟子听他不着边际的罗嗦一大堆,似是心智混沌,脑袋不大灵光,心道:“果然是个乡下来的傻瓜小子”,登时脸现鄙夷之色,下巴向前一探,说道:“刚才的那趟镖车正是要去日昌钱庄的,你们跟着车队走也就到了。”黑脸少年傻笑道:“多谢。你是好人。”这弟子学他的样子咧嘴傻笑,道:“不必客气,你爹爹本来就是好人。”他出口伤人,见那傻小子懵然无知,便嘻嘻一笑,欲要走开。那老者摇头道:“这镖行嘛,出发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就怕别人知道,回来的时候大模大样的,还要转着圈子的去游街巡回,那是又怕别人不知道了。跟着镖车走,哼,怕不是要瞎走了许多的白路,我还有事在身,费不起这个时间。不成!不成!”

  王振通本来已经走开,听了老者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动。镖行出门时不事声张,那是要隐藏行踪,不让歹人知道,回来后巡回游街,却又是向外彰显实力的意思,那是要让人知道,镖局手段高明,不负重托,自然是一种向外宣扬的手段,好揽下更多主顾。这老者灰头土脸的,竟然知道这些门道,看来倒似是有些来历。停步转身,向那一老一少注目打量。

  那弟子以为师父在等自己,慌忙举步赶上,却被那老者伸手拉住了袖子,道:“这位小哥,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要走了?”老者的一双手黑乎乎的,登时把那弟子的藏青衣袖弄脏。那弟子恼了,没好气道:“臭手拿开。”用力一甩,不料那老者的五指有力,竟然没有挣脱。黑脸少年劝道:“你不要生气,我叔叔脾气不好。”那弟子反唇相讥道:“你叔叔脾气不好,我告诉你,你爹爹的脾气也不好。”他自居老子,暗语骂人,不料那黑脸少年傻里傻气的没有听出来,反倒一脸的奇怪,问道:“是啊,我爹爹的脾气更坏,你怎么知道?”那弟子得意的笑道:“这个嘛,你爹爹自然知道。”黑脸少年一脸茫然,听不懂他皮里阳秋的骂人,张口还要再问,那老者斥道:“吴力住口!”那名叫吴力的少年这才反应过来,猜到这弟子说的不是好话,他却没有显出恼火,而是神色黯然,露出很失望的表情,说道:“你不是好人。”那弟子做个鬼脸,嬉笑道:“你爹爹自然是好人!”那老者听他得寸进尺,一味的捉弄侄子,面色一寒,欲要发作,忽见那车夫走近,一甩马鞭,啪的一声挽了个鞭花,作势虚击,高声骂道:“你们这俩乡巴佬,人家急着赶路呢,偏要拦住了问个没玩没了的,是不是皮痒了找打?”

  车夫意在恫吓,倒也不是真要打人,不料那老者被反复的捉弄暗骂,耐心已失,见这车夫也是这样的盛气凌人,也火了起来,反手勾拿,抓住了鞭梢向前一拖,那车夫站立不定,向旁边歪倒过去。他另一只手紧扣了辔头,那马儿被他猛地一扯,顿时受惊,向前一蹿,顿时把他拖倒。车夫曳地而行,口中大呼小叫,脚下胡乱踢蹬,那马儿更惊,横冲直撞的奔跑了起来。前边的行人你推我挤的闪避,立时乱成闹哄哄的一团。那老者怕惊马伤到行人,松开那名弟子,快跑了几步想要抓住缰绳,却慢了半拍,抓了个空。眼看着马车轰隆隆的冲向路边上的一个蔬菜摊,那小贩不知是吓得傻了,还是心疼自己的摊子,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肯走开,马上就要被卷到了马蹄之下,只见吴力迈开大步跑过去,伸手拉住了车辕向后一拖,那马儿嘶鸣着四腿捯饬,竟然硬生生地停在了当地。马儿喷出粗重的鼻息,一股股的扑在了那小贩的脸上,小贩似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跳到旁边,喃喃着低声咒骂。

  吴力对那车夫说道:“你看看,我早说了,我叔叔的脾气很坏,你不要去惹他。”那车夫被拖曳得灰头土脸的,手心上又擦破了好几块油皮,此时正火辣辣的疼,他平常跟着汪振通飞扬跋扈,横行惯了,这时候自然不依。他哪听得进去吴力的劝解,口中骂骂咧咧,高举起马鞭就要打人。那摊贩喂喂连叫的止住他,好言劝道:“我说这位车夫大哥,你的伙计嘴上不积德,可不大厚道。要我说,是你们先亏了理。车夫大哥你先别吹胡子瞪眼睛,听我说完,喂,这位后生,你叔叔也是的,日昌钱庄嘛,咱街上的人谁不知道?一言不合的就要打人,何必呢?喏,那个就是日昌钱庄的少庄主,你去找他,让他亲自带你们去,那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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