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1 (1 / 3)
        付之是不送我生日礼物的，她不记得生日这种概念，不记得我的，也不记得她自己的，但我十四岁生日那天她却送给我了一张碟片。

        t我至今觉得不可思议，不仅是因为那么古老的影视剧的碟片极难找，更因为我们从小就不怎么看剧，也从没有谈论过任何有关的话题。我自己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看这部剧的，说不出来自己究竟喜欢它什么，甚至在付之送我碟片以前我都没有完整看过。但反正莫名其妙地，每次看到或想起都会一阵悸动，浅浅得或者深深得。

        t那张碟片一直像我的护身符一样，上大学后不怎么背包了才不随身带了，一直放在寝室书架上，而这几天我每晚看的是木梓替我下载的。

        t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我靠着他，也是那么一场皮影戏，念白只念了一半就停住了，他拿出碟片看了看，问我看过多少次了，我说那哪能数得出来，他边把碟片放进盒子里收好，一边在我脑门儿上弹了一弹，说我整天不务正业，付之怎么会送我这个。没隔几天他就给了我这个硬盘，说要跟上时代步伐，现在想播个碟片还得随缘，这个多好啊，方便还耐操。

        t屏幕里一条白绫垂下来，飘飘荡荡。最后一段旁白念完，我揉揉眼关上电视，往靠外的那间卧室走去。

        t那日付之来之前我一直都在玄关，但她一做选择我就已心领神会。两间卧室中，靠里的那间属于我，靠外的那间属于他。我没开门却知道，就好像出生就自带这样的认知。

        t靠里那间我这些天进去过，是间普通卧室，装修风格同客餐厅一样，实用规整但说不出美丑，只清爽和谐的配色和大片留白体现出装修的人品味其实还不赖。屋里的东西也和客餐厅里的一样，每一件都使我心跳加快，又每一件都合情合理。比如床头安神用的闹钟，衣柜里的小彩虹书包，鞋架上的棕色牛津鞋……

        t两间卧室大小差不多，但靠外这间的床却更大，上次睡完人没整理过，床品上都是舒适的褶皱，被子垂了一角在地上，两个枕头一上一下，一片紫不紫灰不灰的如同梦境一样的颜色，柔软极了。

        t床头靠着的与我的床头靠着的是同一面墙，我在这头敲两下又跑到那边敲两下，明知就算在一边敲另一边能听到也不能有个分身去听，但还是乐此不疲。

        t床靠窗的那一边有一块纯白色的长毛地毯，我脱了鞋踩上去，顺势在床上坐下，目光正及远处的电视塔。是它，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对。我左右歪头左右扭身，折腾了片刻终于掌握了正确姿势，靠床在地毯上坐下，向右伏倒。正是这个视野。

        t电视塔夜间灯光浮夸，但不得不说，作为平城知名景观，它安安静静矗立在蓝天里的时候的确值得一赏。我如此赞叹却没看两眼，脖子悬空歪着，酸得厉害。

        t衣柜里很空，挂着的只有一件黑色皮衣，叠放着的有两件t恤和一些袜子内裤什么的。其他的地方也很空，抽屉里就几根充电线之类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翻了一遍又一遍，除了一张木梓和朱西的照片外什么也翻不出来。

        t照片上的朱西搂着木梓的脖子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木梓在他臂弯里面无表情，满眼写着“我不认识他”。

        t其实我不需要这张照片证明就确信，这里是我和他一起生活的地方，这是我们的家，即便我的记忆溜走了，即便他的记忆也溜走了。

        t那日我拨通了木梓的电话，他说听说我早早回来实习了，早点体验挺好的，问我都做些什么，辛不辛苦，会不会太累……他声音好听，词句简练，态度中肯，但我没耐心听，我打断他，“木梓，你要不要回家？”

        t“我就在家啊……”他的回答尾音未落，我已挂断了电话。

        t上选修课的是个大教室，我来晚了只剩下前排的座位。在老师的唾沫星子和神情目光中度过九十分钟十分艰难，不过巧在旁边坐的是杨易，就算心知她不跟我聊天，身边有熟人也还是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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