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一夜无眠
        白凌漠直接去了慈宁宫，宫女正在侍候太后洗漱。

        他挥挥手，屏退左右。太后仿佛早已预料到一样，起身相迎：“皇上何故深夜前来？”

        “母后何故为我定后？”白凌漠随意地坐下，结果宫女奉的茶，语气平静到毫无波澜。

        “章家小女朝忆与你自幼相识，知根知底，而且朝忆温婉贤淑，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太后的语气不紧不慢，“皇上不满意？”

        “正是。”白凌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太后惊诧地抬起头，这是皇上第一次冲撞她，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

        “先丞相之女林蓉，皇上觉得如何？”这个问题未免太过含糊。

        “嗯。”白凌漠不置可否。

        “太傅前日求哀家把她指给章朝更，今日章夫人又来求，长公主不反对，我便应了。你看如何？”太后凝视着白凌漠。

        白凌漠并不答话。茶叶在杯中兜圈，白凌漠心不在焉地看着。

        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两人，竟如此对峙了一盏茶工夫。

        “若皇上不愿，”太后最终叹了口，“那便再说吧。只是后位，不可再拖。来年开年就行册封之礼。”

        “太后累了，早些休息吧。”白凌漠行礼，告退。

        “我何尝不想留下林蓉，只是……”太后看着白凌漠的背影，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养心殿里的白凌漠，依旧心不在焉。近来自己似乎对林蓉那丫头很是上心。两天之前别院初见，慈宁宫再会，南书房同学，御花园赏花，神庙卜岁，不过五面而已。但太后想把她指婚给发小朝更，明知二人应是良配，但那句简单的“好”，却始终说不出口。

        此时的林蓉，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很是失态。前两日母亲说婚约可毁时，她允诺会履行婚约，而今日却在听说指婚时，第一次产生了抵触。她思来想去，亦找不到缘由。难不成，是因为白凌漠？这个念头一产生，林蓉便被自己吓了一跳。“我许是病了。”林蓉轻轻摇了摇头。换下衣物，沐浴去了。

        这一夜无眠的，还有章府众人。宫中传出太后旨意，说太后身体有恙，朝忆不必进宫面见了。“有恙”自是推脱之语，众人也心知肚明。朝更隐约猜到，是白凌漠回宫后极力阻止。他自幼侍读，与白凌漠虽不亲密，但白凌漠终究待他不薄，而他也比他人更懂白凌漠的性情。

        他印象中，这位天子聪明通透，手段毒辣，拿捏有度。但今日在小道尽头中无意看见的白凌漠，与他印象中判若两人。那时他和林蓉正在说话，白凌漠与生俱来的凌冽气度竟收敛了许多，而那日林蓉娇俏的样子，他亦是从未见过的。

        朝忆侧卧着，亦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林蓉进京次日一早，朝忆听闻她进宫归来，就曾去拜会。那日她走到正宅与别院间的小道尽头，正要推门进别院，就听到了白凌漠的声音。白凌漠的声音朗朗又带着一丝慵懒与戏谑，她是绝不会听错的。二人言谈甚是亲密，恍如故交。林蓉见感觉到的敌意，也并非是凭空猜测。今日父亲听闻长公主进宫，料想林蓉孤身一人，于是差朝更朝忆邀林蓉入府一聚，却鬼使神差地又遇到了白凌漠。

        朝忆披衣起身，在书橱中随手拿出一本书，径自翻开。竟是佛学著作《妙色王求法偈》，而那页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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