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进宫登基四
        上朝时分，百官齐集午门，却见不但中门、掖门紧闭，文武官员、宗室皇亲平日出入的东西偏门也未开，更无“常朝御门仪”的击鼓鸣钟，正不知出了何事，交头接耳议论着，东偏门开了条缝，承值太监谈敬露出半个身子，只见他着素服黑角带，人群轰的炸了营！“列位大人，皇上已驾崩了，请列位大人回去换了孝服哭灵。”话音儿落定，就响起了一片号啕，众人边哭边忙忙地回去，那哭声就像滚雷四散开去。过了刻把钟，众人就都换了孝服匆匆赶来，却见李永贞堵了门口。“各位大人，皇上驾鹤西归，各位大人自今日起要归署值宿，回不得府的，所以还得请大人们回去取了官服来。”众人已经跑了两趟，虽是坐轿，因是急急赶路，一路狂颠，又是突遇大变，心急火燎，早是气喘吁吁，昏头涨脑。可这非常时刻，谁也不敢造次，只得再往回赶。家里有那三品以上命妇的，也要知会到，次后三日哭灵。取了官服回来，这才得进门，已是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进了大内，只见宫灯、红柱都罩了白绫，值宿亲军人数增了，太监宫女来来往往，急急火火，全没了卯时应有的宁谧庄静。

        天启帝的棺材已移至乾清宫，众人奔到乾清门，四品以下官员到此止步，三品以上大员进了门，只见正殿门大开，四尺高、五尺宽的红漆大舆正中摆放，头前摆着大行皇帝神位，顽强在前，瑞王、惠王、桂王三位王爷在后，皆披散着头发，面向天启帝的棺材跪倒，哭声至哀。魏忠贤、王体乾等在天启帝的棺材四角跪叩不起。内阁首辅黄立极带头一步冲上，扑地大恸，乾清门里外呼啦啦全跪倒，哭声立时放大数倍，皇城外都听得见。哭了小半个时辰，哭声渐低渐消，到后来就只是哼哼了，这才行三叩九拜大礼。礼毕。王体乾走上前高声道：“宣大行皇帝遗诏！”宣旨官上前宣旨：夫死生常理，人所不免，惟在继统之人，宗社生民有赖，全归顺受，朕何憾焉！皇五弟信王朱由检，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序，即皇帝位。勉修令德，亲贤纳规，讲学勤政，宽恤民生，严修边备，勿过毁伤。内外大小文武诸臣，协心辅佐，恪守典则，保固皇图。宣毕，王体乾放缓了声，“诸位大人请起，各归署衙斋守。自明日起穿孝服三日，朝夕哭灵，请回吧。

        ”内阁首辅黄立极抖抖索索起身，后面的也都跟着起来，陆续出来。正往外走，忽听得台阶上齐喊：“兵部尚书崔家止步！”

        崔呈秀一晃，回了头看，见是李朝钦、王朝辅正寻他，众人也齐把眼看了他，崔呈秀楞了一下，转身上了台阶。进了内宫，崔呈秀被引进侧室，魏忠贤已在了。他将其他人都挥了出去，示意崔呈秀坐下，魏忠贤劈头就道：“依你看，事还可为否？”崔呈秀知道魏忠贤问的是立假皇子为帝的事，崔呈秀摇摇头道：“不可为了。信王本就是规制继统之人，妇孺皆晓，又前有圣上面谕群臣，后有皇后懿旨，朝野尽知。骤然翻计，天下大哗，就要有宫门之变了。”魏忠贤仰天长叹一声，“可是，信王大疑我了！”“怎讲？”他疑我在饭食中做手脚，不食，还夺去一剑。”他约略讲了一下当晚之事。“他日登基，你我无立足之地了！”

        崔呈秀道：“夺去一剑？却是为何？”“怕咱家取了他性命呗。看此举，是个硬主。”崔呈秀嘻嘻一笑，“信王自小谨慎，不必过虑。”

        魏忠贤道：“魏良卿代天子祭太庙，朝野传言纷起，谓我觊觎神器，不知是先帝遗诏，我当如何自辩？”

        崔呈秀松了口气，端起茶。“登基之日，自然冰释前嫌，何辩之有？”“

        魏忠贤道：不然，信王年纪虽小，只今日做作，疑心颇重，刚愎有加，不是好哄弄的，绝非先帝可比。我看他是藏而不露，韬晦极深，一朝坐稳了大宝，你我怕就该引颈就戮了！

        ”崔呈秀悬起了心紧的说道：“义父待要怎样？”“

        魏忠贤道：永贞他们说，可垂帘听政。

        ”崔呈秀骨头都凉了，嘴一滑，说了句“新莽之于孺子婴啊”。手中盖碗咣当一声脆响，忙放下。

        李永贞道：西汉元始五年，汉朝外戚王莽毒死汉平帝，从汉朝皇室中挑选了时年二岁的刘婴，王莽自称“摄政皇帝”，初始元年又改称“假皇帝”，后又逼迫刘婴禅位给他，建国号“新”。至此，立国二百一十五年的西汉帝国灭亡。

        ”魏忠贤没听懂，问道：“你说啥？

        崔呈秀整了整神态，没接魏忠贤的问话，不能让大佬看出自己胆怯了，

        李永贞继续说道：逼信王，禅位给假皇子，我们再垂帘听政。

        魏忠贤道：“他要不从呢？”

        ”李永贞道：“他毕竟是个娃儿，能有多大胆识？

        魏忠贤道：永贞是想由阁部逼宫，只是不知外廷可有人敢持异议？”阉竖垂帘听政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冒天下之大忌吗？

        崔呈秀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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