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枪
        唐城随即起身站起，冲着那个从院墙上探头向里张望的熟人笑道，“是三叔公啊进来坐啊，正好我这里还有半只腊兔肉，一会我叫娟子用干蘑菇烧了，我中午陪你喝上两盅。”唐城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但是无论谁此刻看到唐城的眼眸，都会发现唐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出的不是笑意，而是满满的冷意。

        被唐城称呼为三叔公的中年男子叫唐大山，是小河村的村长，此人平日里虽无大恶，却总是喜欢占小便宜。在唐城父亲去世，而唐城还没有赶回家中的时候，家中唯一的几亩田地被族亲侵占，唐大山因为收了那些人的礼物，就没有帮着唐家说话。若不是唐城回来的及时，而后又主动把那些田地租种给族中大户，可能这些田地早就跟唐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知是看出唐城并无真心请酒的意思，还是唐大山出于亏心，待唐城洗干净手上的血迹，唐大山都没有进院子。“城子，下次吧，下次我带酒过来，咱爷俩再好好喝。你先出来，我都事情跟你说，这一次，是绝对的好事。”听到唐大山说出好事二字来，不管是唐娟还是唐海都不约而同的暗自撇嘴，只有性格软弱一心向善的奶奶和母亲叮嘱唐城要跟人和气说话。

        看唐大山的意思是不想当着奶奶和母亲的面说事，换过衣服的唐城穿着一身短衫步出家门，跟着唐大山往村口去了。到了村口这里，唐城才发现村子里几个敢进山打猎的好手都在这里，跟相熟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唐城倒是也不着急，只是跟匆匆赶来的唐海坐在村口大树下闭口不言，仔细听着村民们的议论。

        “好了，大家都先静一静啊，都听我说。”村长唐大山站在一块石头上，身边站着几个陌生汉子，唐海倒是认识其中的一个，随即压低的声音凑到唐城耳边低声嘀咕起来。得知唐大山身边的这几个陌生汉子都是镇上蔡家的家丁，再联想到谢家会在下个月办喜宴，唐城暗自眯起眼眸，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现在可已经是月末了。

        “好了，都听我说，蔡老爷家里，下个月办喜事。按照规矩，在喜宴之前，蔡家大少爷必须亲自送彩礼去女方家。蔡家大少奶奶家在保定，从咱们镇上去保定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顺着响水河往南走，就会路过落马坡。最近这落马坡上来了一伙落草的土匪，虽说还没有在这一代立旗，但蔡家担心大少爷。所以，蔡家出钱，从十里八乡招募好手，沿路护送蔡家大少爷去保定送彩礼。”

        唐大山这话一出，村口聚集的人群立马喧闹起来，更是有人打问唐大山，问蔡家准备出多少钱雇人。“管吃管住，每人两块光洋，出发之前先给一块光洋，只要大少爷平安返回蔡家，再给另外那块光洋。”两块光洋在蔡家集这样的小地方可不能算是小钱，一家三口人如果节省一点花用，两块光洋足够三个月的开销，如果放在小河村这样的地方，很多家庭可能一年都攒不下两块光洋。

        “哥，两块光洋咧”和其他的村里人一样，留着西瓜头的唐海一蹦三个高，冲着身边的唐城不住的晃动手指，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伸出来的却是三根手指。唐城哭笑不得的看着活宝一样的弟弟，伸手拽过唐海，先帮着对方曲回一根手指，然后习惯的在唐海的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

        就这短短半支烟的功夫，村长唐大山身边就已经围着好几个村民，他们中的好几个，唐城都在山上打猎的时候遇到过，身手虽说不算很好，却也不算差。被唐城强按在身边坐下来的唐海，没几下就又跳腾起来，口中更是连声催促兄长去村民唐大山那边去报名，在唐海的心目中，自家大哥是最厉害的。

        唐城端坐如松，一直不动声色，而村长唐大山和蔡家的家丁头子，也一直在留意唐城，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今年年初才从上海回来的唐城，已经是这周围十几个村子里最好的猎手。一直等着围在唐大山身边的人少了，唐城这才在唐海的不住催促声中起身站起，再慢悠悠的走到唐大山身边。

        “三叔公，我听说蔡家有十支全新的汉阳造步枪。”唐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双眸却静静的看着蔡家的那个家丁头子。“借给我一支全新的汉阳造步枪、100发子弹，一支驳壳枪、40发子弹，我保谢家大少爷安全返回谢家集。而且，这一趟，不光我分文不收，我们村里去的人也同样。”唐城说到借枪的时候，谢家的那个家丁头子暗自皱了眉头，可是听到唐城亲口说这次分文不收的时候，这个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精壮汉子，却很是意外的盯着唐城看了一阵。

        不等村长唐大山开口说话，唐城就已经对着谢家的这个家丁头子双手抱拳，“听清楚了，那枪，我是借，不是要。你家这次至少要雇佣不下三十人护送大少爷，一旦半路上出事见了红，那可就不是两块光洋能解决的事情了。你们只是借给我两支枪和一些子弹，就能省下来至少七八十块大洋，这买卖应该是很划算的。”

        家丁头子盯着唐城看了一阵，随即挥手叫过一个跟班，两人低声的低语一阵，后者随即骑马离开。那些已经在唐大山这里报过名的村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围坐在村口，依照他们对唐城的了解，知道这个枪法很好的小子不是个喜欢信口开河的人。“哥，两块光洋啊，那可是两块光洋啊，你咋说不要就不要啊？”其他人没有说什么，倒是唐海不依不饶起来，追着唐城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唐城只是微微一笑，对着似乎正在暗自担心的唐大山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村口的大树下，先前那些已经报名的人都在树下围坐。“诸位叔伯兄弟，我这里有一个挣钱的机会，危险肯定是有的，但如果做成了，大家的收获应该比护送蔡家大少爷要多的多。大家如果信得过我，只要蔡家一会把我要的枪和子弹送来，咱们晚饭后在这里汇合。”

        唐城并没有说的太多，但围坐在大树下的村民们，却都陆续离开，显然他们是已经相信了唐城的解释。约莫半个多小时过去，先前骑马离开的那个蔡家家丁去而复还，不但背上多了一支步枪，马鞍上还横放着一个背囊。“一支全新汉阳造步枪、100发步枪弹，一支八成新驳壳枪、40发子弹。”当着唐大山的面，谢家的家丁头子把背囊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年轻人，谢家耕读传家积善乡里，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哄着玩的。”谢家的家丁头子最后把手覆在那支全新的汉阳造步枪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唐城。“大少爷五天之后去保定，如果我到时候见不到你和你们村子的人，你们村子剩下的人就要为这件事负责。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千万不要自误，也不要连累其他人。”

        村长唐大山已经被疤脸汉子这番话骇的心惊肉跳，已经活了四十几年的唐大山，那里会听不出疤脸汉子话中隐藏的深意。唐大山下意识扭脸去看唐城，却见唐城还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唐大山心里不由得咯噔闪了一下，心说自己这次可是被这个小兔崽子给害惨了。“且把心放进肚子里，我都说了只是借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下一个人跟着我，五天之后，我一准带着人去镇上。”

        年少的唐海正是个性子跳脱的年龄，丝毫不理会村长跟自家大哥之间的低语，只是满脸笑意的扛着那支全新的汉阳造步枪一路蹦跳着先回家报信去了。“三叔公，你不必担心，我今晚要在村口树下说事，如果喜子哥能跑得动山路，不如晚饭后也来听一听，说不定会有好事临头也说不定。”见唐海已经扛着那支步枪回家去了，无心跟唐大山继续胡扯的唐城也告辞离开，村口这里就只剩下唐大山自己。

        有唐海这个活宝的宣扬，村里的人很快就都知道，谢家真的给唐城送来一长一短两支枪，还有一包子弹。家中的奶奶和母亲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有早慧的妹妹唐娟担心不已，自家大哥从谢家借枪绝对不是为了进山打猎那么简单，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父亲，如果大哥再出现不测，这个家可就真的完了。

        “没事的，我向你保证，奶奶和母亲问起来，你就说我去镇上了。”看出唐娟的担忧，唐城很是哄了一阵，这才令的唐娟放松下来。晚饭之后，在唐海的连声催促声中，唐城带着唐海走出家门，往村口的那棵大树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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