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元宵 (1 / 3)
        寒夜寂静，细雪飞落天井，在地上渐渐积了薄薄的一层，映得这一方没有点灯的天井小院出奇的明亮，不多时，天井小院的黑漆木门“吱呀”响了一声，本来正站在檐下，默然望着雪花飘落的女子闻声转身，长发飘飞，掠过浓密眼睫，随即温顺垂落在了她的肩侧，她将平静目光落在一同进来的两人身上，淡淡地点了个头。

        面前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穿一身鹅黄的衣裙，黑色狐毛大氅的系带在她的胸前松松地扎着，显出几分随意，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了利落的马尾，只有散碎的几缕鬓发落在了她的肩上，这鬓发与大氅近乎同色，彼此融在了一处，她的唇上似是点了胭脂，本该显得透红妩媚，却也没给她添上半分柔和，清秀的脸上是一缕寒湛湛的冷意。

        时隔大半年，顾衡再次见到殷十三娘，心头忽忽闪过的一个念头，却是“不知她有无将琴曲孤本收集齐全？”随即他便意识到这样的揣测太过冒昧，遂弯起嘴角，冲殷十三娘轻轻一笑，走近了，拱手道：“殷姑娘，许久不见。”

        殷十三娘站在檐下，身形未动，等孟舟也跟在顾衡身后过来了，这才出声道：“世子先前已经与我说了，待他离京后，我便贴身卫护你的安全。他于四海归一阁有大用处，他提的要求，阁主自然会答允的。顾二公子倒不必这样客气。”

        顾衡转头看了一眼孟舟，见他眉目含笑，心知孟舟与谢星河之间必然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不过孟舟不说，他也不会多问——反正这人一向是个不会做对自己有害之事的霸王，他想了想，摇头笑道：“行远所托，是他拿自己的人情出来，我却是还要感谢的。不过既然殷姑娘说不必客气，以后我们共处，我便也随意了。”

        殷十三娘眉眼低垂，望了望与自己错开了几步，站在阶下，因而显得与自己身形差不多的顾衡，这人的面容俊极雅极，乍一看，就是个名门世家出身的，教养极好的公子，与天底下的无数世家子弟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嘴角略勾，眉眼带笑时，显出的那一点子活泛气难能可贵，让她的心里倒是为之一动，眼里也多了一丝赞赏之意。

        ——能与孟行远交好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只会吟风弄月，不懂半点人际的傻蛋！

        殷十三娘是晌午去的军营，通常女子不能入军营，孟舟也懒得与这样的规矩较真，便在外头看了她带回来的谢星河给的回信，又与她说了半天的话，话里话外，无外乎是她要将顾衡看顾得妥帖一些，免得出什么问题。

        当时她还在心中暗笑，她也见过那位顾二公子，想这顾衡好歹是个大男人，汴京城里里外外又如同铁桶一般，哪里能出什么事？孟行远作为他的朋友，操心也太过了！

        不过是看在阁主的面子上，他既指了自己过来听孟舟的吩咐，她就不再多说什么罢了，而这会儿终于与阔别了大半年的顾衡再次见面，殷十三娘面上淡淡，心中暗暗摇头，还是原先的想法，顾衡也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会去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危险事，她领了两个人的吩咐，怕是以后这段日子要淡出个鸟来！

        孟舟睨了殷十三娘一眼，多少能猜出她此刻的想法来，却也没多加责备，只是似笑非笑地道：“如今天下太平的很，此番劳烦殷姑娘，还望海涵了，至于日后……想来也有用到姑娘的地方，到时候希望姑娘也能尽心些。”

        殷十三娘淡淡地瞧了孟舟片刻，又点了个头。

        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孟、顾二人与她的交情也不深，往深处聊，也委实没什么好聊的，这会儿彼此说完了话，整个天井小院一时间竟也安静下来，唯有细雪窸窣，落在不远处的那一道毛竹搭成的雨廊上，落在房舍屋顶上，惊起的一点声响提醒着他们，此处还是人间，而非桃源。

        过了片刻，顾衡忽然开口问道：“殷姑娘，先前你为谢阁主搜集的琴曲孤本，是否已经搜集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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