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阴阳炁劫 5 (2 / 2)
        王羽听到这声音吃了惊，原来这人竟然是这些日子与他朝夕相处的聂朗，心想：“聂大哥在跟谁说话？”正好奇的时候，只见聂朗似乎从身上掏出了什么东西，那个被他称做教主的老人随即就说：“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聂朗说：“几年前，弟子在太原的市集上看到有人叫卖这半块玉玦，眼就认出是教主的东西，于是按着这条线索路追查，终于让我找到了这里。”

        “很好，真难为你了。”这是那教主的声音。

        “弟子有眼无珠，在这牢城里三年，竟到了今日才认出您老人家！”聂朗的声音有些激动。跟着又听那教主唔了声，淡淡地说：“是我刻意隐藏身份，你认不出也是理所当然，不用介怀。”顿了顿，又沉吟着说：“这块玉玦是当年我夫人所赠，我刚进这牢城营时，就被个差拨强行索去了，没想到几经流转，最后竟到了你手里，大概……大概是夫人在天之灵庇佑吧。”

        沉默了会儿，聂朗的声音又说：“当年在陇州分坛的时候，弟子是见过教主面的，只是那时候不敢冒犯圣颜，所以没看仔细。其实这几年来，我也觉得您老有些可疑，只是直不敢确认。”那教主说：“你几次用本教的暗语试探我，我都听出来了。”聂朗啊了声，说：“既然教主听出来了，为什么不与我相认呢。”

        “早些相认，晚些相认，又有什么分别？”那教主的身影慢慢踱着。聂朗听了这话不再追问，只是嘿了声，说：“谁能想到，堂堂的摩尼教教主，竟混在苦役中间，每天……每天……弟子罪该万死，让您老蒙受了这许多屈辱苦楚！”那教主说：“不怪你，这些事都是我自愿的，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也是效仿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意。”

        “是，是……”聂朗的声音说：“弟子惭愧，要不是教主这些日子出手，恐怕再过几年，我也认不出您老人家的身份。”

        王羽听到这里，寻思：“魔尼教，那是什么教？又是魔，又是尼姑的，只怕是什么邪教吧。聂大哥说这个教主这些日子出手，是怎样出手？难道那些人都是他杀的么？”心里更加困惑了，这时又听那教主轻轻咳嗽了声，说：“不必如此拘礼，口个弟子教主的，既入我教，大家就都是兄弟，尊卑老幼，倒也不用分的这样清楚。你是贝长老的弟子……嗯……胭、眬、胜、朗，厉胜我是熟识的，那两个女娃子也有些印象，倒是从没见过你。”聂朗说：“教主好记性，厉胜是我师兄，沈如胭和姜胧是我两位师姐，弟子入教晚，当年在陇州时还是个毛头小子，教主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

        “贝长老安好么？”那教主接着又问。聂朗涩声说：“师父……师父他……他已经过世了。”那教主问：“他过世了？”语气虽然急切，但声音却很平静。聂朗说：“师父身上的旧伤直未痊愈，又日夜为教中事务操劳，四年前就已经离世了。”那教主问：“他有遗言么？”聂朗抽噎着说：“师父临死前说，要是有朝日重建大云光明寺，就到他坟前上柱香。”那教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聂朗继续说：“这些天看教主出手，形随意至，想来是身上的旧伤已经无恙了。”那教主停住脚步，说：“是啊，要不是为了这伤，我也不用在这地方呆上十多年了。”顿了顿，似乎在追忆往事，接着说：“当年我被对手重伤之后，几乎功力全失，成了个废人。贝长老和司徒护法拼死带我逃离陇州，路上却不幸失散。后来我被官军擒住，押到这牢城营的铁牢里，要不是这几年看我老了，他们也不敢放我出来。”

        王羽听到这里，想起那天苦役们的话，心想：“难道这教主是那老猪狗？奇怪，老猪狗竟然是什么教主，真是……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心里更加不可思议了，于是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这么多年，教主就没想过逃走么？”聂朗问。

        那教主干笑了声，说：“起初几年，我还想方设法的要逃离此境，不过那时候我被拘禁在铁牢里，看守们又对我严加防范，别说那时我已经是个废人，就算功力还在，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顿了顿，又说：“后来虽然被放出了铁牢，但功力未复，就跟寻常的老头没有分别，你也看见了，连苦役们都能肆意欺侮我，更遑论从这守卫森严的牢城营里逃脱了。”聂朗哽咽着说：“聂朗身为明尊座下，摩尼弟子，教主受苦，就是弟子无能……”那教主摆摆手说：“怎么又说这些话，当年法难之时，你还未出生。官军围剿陇州分坛之时，你未及弱冠，又何过之有？何况现在我功力已经恢复，而且更胜往昔，你该为我欢喜才是。”

        “是，是，”聂朗做了个拭泪的动，“教主功力深厚，小小的内伤，自然是难不倒您老人家的。”那教主摇头苦笑，“要真是小小的内伤，我也不用耗费十年功夫才痊愈了。其实要不是那天练功时走火入魔，反而歪打正着地让我打通周身经脉，这伤若要痊愈，少说还得耗费数年光景。”顿了顿，又说：“去年我功力刚刚恢复了些，就冒险出去了次，联络了朔州分坛的沈坛主，我让他联络司徒护法赶来朔州相会，如今已过了大半年，怎么还是了无音信？”

        “司徒护法？”聂朗啊了声，说：“教主有所不知，四年前师父过世之后，司徒护法就只身前往波斯，说是要去那里研习我教经典……”那教主说：“是这样，也罢，到时我亲自去见他就是了。”又问了句：“你与外面有联系么？知道近来鸦军的动向么？”

        聂朗说：“本教有几位兄弟在李嗣昭身边做事，如果鸦军有动，他们会用鸣镝通知我的。教主问这个做什么？”那教主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我在牢成里呆了十多年，以前从来只有窝头菜汤，这些日子却日日供应干馍，这是为什么？”聂朗沉吟会儿，说：“苦役们吃了面食，身上就有了力气，挖掘的铁矿比以前多了倍不止……”忽然拍脑袋，说：“对了，鸦军如果要出征，铁器的供给就必不可少……教主管蠡窥豹，深谋远虑，弟子拜服！”那教主再次苦笑说：“深谋远虑，深谋远虑，如果真是深谋远虑，又何至于有今日。”声音很是凄凉。

        那教主踱了几步，接着又说：“形势已经到了这地步，你也不用在这里呆了，你既然是故意进来的，想必是有方法出去的。”聂朗笑了声，说：“那些差拨见钱眼开，弟子本就没犯什么事，花点银子就成了，这不是什么难事。”那教主有些讶异了，“这些差拨都是苍蝇见血的主，难为你能带银子进来，你藏在哪了？”聂朗尴尬地笑着，说：“不怕教主笑话，弟子藏了锭银子在身上处极隐秘的地方。”那教主哦了声，似乎已经心领神会，说了句：“你受苦了。”

        “为了教主，弟子是心甘情愿的。”聂朗大声说。那教主不去接他的话，继续吩咐，“你出去之后就去城里的通源当铺，见了掌柜的，就说要当顶乌帽，他接着会问你要当多少钱，你就说十万两。这样来，朔州分坛的沈长老自会来见你。你俩会合之后，可以用我的名义传召各地的长老、护法，分坛坛主，让他们共聚朔州。”沉默了会儿，又说：“上回听沈长老说，那个叫什么温的也快到朔州了，你告诉沈长老，让他尽快安排那人与我见面。”聂朗说了声：“是，弟子明日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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