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凡心寡淡
        直至傍晚黄晕的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棂映射过来，绵延不绝的古刹钟声袭来，我才惊觉竟不知自己至今身处何方。身旁没了帝释天那惨淡又孤寂的身影，放眼打量过去，古朴馨香的屋子内只有一床简洁干净的被褥和糊得满墙的大乘经文。

        上古尧推掩着开漆红的木门，背着霞光而来，他莹莹红艳的长发及身上披了金色的护甲，拔高的身子恍惚间他早已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上古尧轻手轻脚的将我从榻上抬起半个身子来，一点一点的舀着清白的粥喂着我吃。泛着微红的面颊和有些闪烁的眸子，在这个长身玉立却又少年老成的上古尧身上却令我心疼不已。

        “仙女姐姐身子可好些了，想来已经昏睡了半月有余了……”，他轻轻开了口顺手放下乌黑的粥碗，用被子将我整个人都包的满满的。

        “嗯，吃了尧尧的粥全身都暖暖的了，你待姐姐可真好”，我摇了摇发昏的脑袋，转眼间就见上古尧从虚空中抓出了一碟甜蜜饯儿，直把我的口水都勾了出来。

        上古尧见瞬间我发亮的眸光宛如灵泉秋月水盈动人，修长白皙的玉手端着那碟蜜饯儿不由得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之后竟是贪餍又享受的吃了一颗，那细嚼慢咽又高雅斯文的模样，直气得我胸口憋闷无处发泄。愤愤的嘟起嘴扭过头去，他竟是慵懒惬意的半躺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直接大呲呲的扔到了我的身上来。

        “若是仙女姐姐能亲手脱掉帮小爷的靴子，小爷就给姐姐吃蜜枣怎么样”，说罢便些微的向我倾下些身子来，白玉般儿骨节分明、修长秀气的手指将我扭过去的头掰了回来。

        虽不知上古尧到底从哪里回来，但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霎时间便扑面而来。我赌气似的一哼，却也是及为疼惜的为他小心翼翼的褪去了胭脂色带有药草香的长靴。

        他戏谑的一笑，笑声酣畅，灼热的目光令我呼吸稍微紊乱，耳颊也略微泛红。他亦是看到了我慌乱的模样，眼睛微眯便用他湿糯的软唇贴上我的娇唇，仿若是蓄谋已久般儿的爆发。早已被他咀嚼好的蜜枣便从他的口中渡了过来，我半推着要令他停止这过分亲昵的举止，没想上古尧竟是将我的双手箍在了我身后，而后加深。

        直到他整个人都从漆红的檀木椅子上移到了我的床上，他方是放过了我几近窒息、嫣红肿胀的唇，而又顺着面颊耳垂一路滑到了脖颈。我猛的一惊，耐何双手只被他用一只手，便如铁钳般儿牢牢掌控。

        “上古尧……”，我轻声的唤他，试图令他从沉伦迷离中清醒过来。

        “尧尧，不要吓唬姐姐，你这究竟是为何……！”

        “呵呵”，上古尧苦情的一笑，便将脑袋窝在了我的怀中如猫儿般儿安静，不再言语。

        我伸手抹了抹脖颈处的咬痕，有些火辣的刺痛感蔓延开来。

        “我太害怕会失去姐姐，也太害怕一切都来不及，我寻遍了四海八荒、十方世界，却未能寻得一副药能医好姐姐碎掉的玄鸟元神。如若能以命换命，小爷我便不惧这魂飞魄散，也要为姐姐续命……”，他闷闷的说着，双臂将我连同被子一同捞到了他的怀中。早就察觉到他发丝凌乱，面有倦色，原却是半月未睡一分去为我寻药。

        “你这又是何苦，姐姐并不能给予你什么，天下女子千万，你该去遇见更好的那个……”，忽的就想起之前我的身上被帝释天加诸过紫色雷电，怎的此时却不生效了呢？由是又被上古尧塞了满嘴的蜜枣，依然满脑空白，理不出个头绪来。

        不多时，一碟的蜜饯儿皆是被上古尧在口中嚼烂了，然后又渡到我的口中的，他不发一言只是看我的眼睛里多了些悲戚和苦痛。

        “尊上他已真身归位，回到阿鼻地狱去了，他已向阿鼻地狱起了誓言要超度这三十三重天上的所有亡灵，仙女姐姐可知那些道家仙神的亡灵，戾气甚重且怨恨滔天，若要渡尽方需耗尽尊上大人的菩提修为”，上古尧顿了顿，抬手捏了把我一直沉闷纠结的小脸。

        “仙女姐姐可还是在担心尊上大人……”，他惨然一笑见我仍不作声便又道，“尊上大人临走时确实没有再看姐姐一眼，只是亲手摘了舍脂姑娘的心给了小爷我，留了句话说爱欲是执迷，那便是六道轮回之苦，九天玄女娘娘切莫要心轮静守，修成正果”。

        我抬手摸了摸胸口，果真那颗心被还了回来，它此刻在规律且强有力的跳动着，想起他曾为了舍脂姑娘摔碎了我一身的筋骨，怎会舍得去剜她的心，“那舍脂姑娘可还好……”。

        “呵……，小爷我也没想那慈悲为怀的尊上大人竟是又亲手将舍脂姑娘的身子捏得粉碎，那狠劲比小爷我屠了道家九大门派还令人发指，也未提及一丝关于小爷我所造下的滔天杀孽……”，帝释天的残虐我是见过一回的，那次满山魅妖的尸块十足十的令我见识到了他的狠辣手段，明明一身金白圣袍佛光普照，却不想内里更像是杀人如麻的恶鬼，果然佛与魔只一念之间罢了。

        “既然他劝我皈依，我又为何要违背他的心愿呢，不过是期盼我能斩断情丝不再烦扰了他而已，婆娑世界你我各自安好吧”，我茫然的望去那糊得满墙的梵经，觉得能与上古尧一生隐居于此，从此凡心寡淡也是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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