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再遇蔷薇姑娘
        秋天的风果然很凉，阴沉的清晨更是凉薄如冰，吹得寺庙内满院的落叶堆叠又复，更是吹得我瑟缩的裹紧了身上的纯白狐裘。

        诵经及木鱼的敲击声如念珠般儿不断传来，晨昏礼佛便是这些凡尘僧人每日不断的坚持。先前便知上古尧的恩师六祖慧能禅师便是圆寂于此的肉身菩萨，想来这国恩寺定是上古尧怕有歹人影响我修养而特意借着这国恩寺惠能禅师的名头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不远处便有些稚气未褪的小和尚们背着竹篓在捡拾着院内掉落的野山楂，红呼呼的一大片衬着他们喜悦活泼的小脸，丝毫没有半分秋日的萧瑟，反是满满收获的幸福。

        这三五只小和尚一抬头见了我雪白的一团矗在树下，又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也不知道寺里和时留下了这样一位仙女似的施主。便揉着圆乎乎光亮的脑袋，乌泱乌泱的围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小和尚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脸蛋也是红扑扑的，献宝似的双手捧出一把新鲜的野山楂来，“你是仙女下凡吗，还是什么生灵修成了仙，怎生得如此美妙”。

        我接过他手里的红山楂竟莫名有些感慨，三界之中最为羸弱的便是凡人，他们不懂得一点术法但凡是仙人的一个喷嚏都能使其夭折。且他们的生命碌碌而为不过几十载，于那些千万岁月的仙魔比起来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渺小到可笑的竟时时与命运抗争的蜉蝣罢了。

        但最是绝情绝爱和大智大慧的便是这些术法通天的仙佛。犹记得菩提树下悉达多太子顿悟涅槃为释迦摩尼佛，教人不要沉迷六欲而超脱伦回之苦。道家亦是自元始天尊化生万象后，便令弟子戒六欲。

        方知这凡界最是令他们看不起的人，正经历着他们所畏惧的生、老、病、死、苦，饱尝着悲、欢、离、和、贪、嗔、痴，甘愿碌碌无为循环往复，甘愿执迷不悟此生不悔。

        “只要把这些野山楂在这滚火的秋阳里晒上几天，煮茶之时放上几粒便是仙露也不换，小仙女你快收好”，我被他娇憨的模样逗乐，看他胖乎乎的小手都是茧子，索性就很是心疼的掐了个诀，将满院的山楂果收到了十几个背篓中。

        “你果真是仙女，……”，那小和尚瞪大了眼睛看着满满当当的背篓。我甜甜歪着脑袋一笑，那三五个小和尚竟也向前来扯着我的裙角，肥嘟嘟的脸上白嫩一片，“我要跟师父说我见到真的仙女了，而且还特别的漂亮，师父他老人家向来疼我，肯定会高兴极了”。

        见他们可爱得如同白嫩丸子似的一塌糊涂，我就顺着他的小手笑眯眯的弯下身子来，他们便又更加兴奋了，叽叽喳喳的跟我讲着寺里面逗趣的新鲜事儿。

        不多时上古尧便从寺门内踱步回来，见他自从隐归于此后就甚少爬云动用术法了。那三五个小和尚见了上古尧仿若兔子见了老虎般儿灰溜溜的靠站在一旁，皆忌惮又恭敬的叫了声，“老祖宗。”

        这一声“老祖宗”差点惊得我脚下一滑，使得还不甚利索的身子晃悠了几个来回方是稳了下来。看他年纪轻轻不比那些个小和尚大几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辈分，难道他是这里的孩子王加老大，所有的小和尚必须对他唯命是从吗？上古尧微抬高下巴“嗯”了一声应了下来，但那眼里却盛满了隐忍的笑意。

        我正了正歪挂的狐裘，拿捏好了一个端庄严谨的架子就瞧上古尧看了过去。他只着了一件较为单薄的象牙白锦服，腰系明兰香囊配一块鸡血红色吊玉，长身玉立，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寻常大户的贵气。

        他伸出手来示意我搭上去，刚端好的架子和威严没树立起来，我便又巴巴的主动上前被他牵了手去。只因他秘音传于我说要带我去这里上好的酒楼，要好好听他的话，不然他就会只身前去独享美味。

        “这未女子是小爷的仙女姐姐……”，上古尧顿了顿略微沉思了下便又道，“以后你们这些小不点，都唤仙女姐姐为老祖母吧”。

        “咳咳咳……”，我憋红了脸狠咳嗽了几下，上古尧仍旧不已为然的自顾自拉着我走了出去。

        虽说以往都是爬云而行，但如今走路却也令我一阵子恍惚仿佛回到了初下芙灵山的时候，那阵子清心寡欲便比现今的思虑繁重要好得多。云踩得久了，现下走起路来，如有脚下生风，身体筋骨亦都格外的神清气爽起来。

        上古尧带我去的是装点颇为文雅的内阁，阁内布置了一个竹制的台子，想要听什么曲子戏剧只需要吩咐过去，便有人自会安排。待我与上古尧落于一座时，台子上正唱着一段“十八里相送”的采茶戏段。嘤嘤歌舞，流露着情真意切，执手相看泪两行。

        待我正津津有味的品着戏，那方戏台子上的女相装扮者便忽的停了下来，直颤抖着身子踉跄的踱步到我跟前来。因方才贪杯多饮了几壶子老酒，此刻有些头晕眼花起来。

        那女相凶悍异常的带着发狠的愤怒甩了我一巴掌，令我微颤的偏倒到上古尧的怀中，上古尧亦是任由着我倚靠着，却又一脚将那女相踹了出去。上古尧又是将我打横抱起，走到女相面前，面露的杀气寒芒着实令那女相忌惮又畏惧起来。

        “小爷我今心情不好，你这厮还敢动我的人，说吧想怎么死……”，周遭彼时亦筑起了一道人墙，现下正都议论纷纷。

        “哈哈哈……”，那女相竟突的视死如归似的仰首大笑起来，嘴边的一股股冒出的血迹预示着上古尧这一脚怕是已要了那姑娘的三分命。

        “离生花你果真是好手段，当年在秦家就勾搭着大公子和二公子，跟着个野男人走了，而今又趴在另一个还是个没冒芽的男孩子身上，当真是一条玉臂千人枕，一张檀口万人尝，连孩子都不放过呢”，尖酸刻薄的语气让我吃味不已，但只一声我便认出她是蔷薇姑娘来，怪不得会如此的记恨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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