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妆扮
        艰难的推掉身上死尸般沉重的秦汶炎，我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并未去顾及柔肩上汩汩流血的患处，而是来到床榻前凝睇着太老夫人。

        太老夫人面上宁静安详，面颊微润而多皱，眼窝颇儿有些凹陷。她的魂魄已经不在，但身体仍旧温热，呼吸有韵律的起伏着。

        想起太老夫人曾与我提过的马面羊角鹿身，呲嘴撩牙、青光怒瞪的狰狞之相的恶鬼。我于古铜镜上曾视见过，那是在幽冥界历过八大地狱酷刑的千年死鬼，只勾杀孽最重的魂儿。

        随即，我心中明了。想是太老夫人的魂魄随着这恶鬼的牵引去了幽冥府，登名于阴卷，向判官报道去了。不需片刻，太老夫人便会醒来，也是于人世间最后的留恋徘徊和善理后事。

        我随即又唤了梦魂，并转身离开了太老夫人的厢房。容妈妈看见我一身衣裳残破的出了来，尤其是肩胛骨处，粉绸破了个大口露出了肌理清晰、细嫩凝脂般儿的锁骨，眼神颇为拘谨的看向了秦三公。

        我亦有些困惑，‘适才分明颈窝处已被秦汶炎这厮儿疯狗似的咬掉了一块肉去，怎的而今脖颈处滑腻似酥，连一丝红痕都未曾有过。

        还未等我从疑惑中缓过神来，‘啪’的一声，是秦汶濯因愤怒而分离收合折扇的声音。他只留下了一言‘容妈，带生花姑娘去蔷薇姑娘的阁楼妆扮’，便瞠着满是盛怒的眸，握着重拳，大步流星的踏进了太老夫人的厢房……

        容妈妈此刻已心如明镜，我的位置于秦三公心中甚至于超过了蔷薇姑娘。她有些心谨慎的问道：“花生姑娘，那太老夫人如今可还好？”但语气之中，还是暴露了些丝的迫切。

        “太老夫人一切安好，无需片刻便会转醒，只是病发愈重，需于床榻之上将养。”我这回应的半真半假，容妈妈听得亦是深信不疑，但仍愁云不展。

        容妈妈扶着我走的甚是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琉璃黄瓦，四周环有黑曜色鹅卵石漫成甬路与回廊的三层吊脚阁楼。阁楼上的重檐梁脊，亭台红柱，雕木围栏……尽是随风漫漫的黄白纱幔和纱灯，颇有股嫦娥仙月上仙宫的味道。这便是蔷薇姑娘的院落吧，‘谪居阁’我声微念，渍渍，还真是把自己喻成了被贬谪世间的仙。

        顶层阁楼内，蔷薇姑娘的厢房是紧闭着的，听闻容妈讲是蔷薇姑娘已禁食两日了，此刻正在厢屋内繁复的装扮着，还不得露颜于他人。我亦被一群丫头婆强迫的拉到了第二层阁楼的一间厢房内，先是被用银白且极香的木樨碎花泡了一个时辰，而后又细细妆扮起来。

        青白色的纯色抹胸曳地丝裙，鹅黄木樨花耳坠。头上的两个发包，亦被簪了一圈的金黄碎的木樨花。

        秋水莹莹，深不触底的眼睛左下角，又被钿了朵简洁的木樨花。只是当婆们摘下我的面纱时，又都纷纷摇了头，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厚粉，最終却仍旧放弃了。

        但这散花女童是要同神女一同游镇的，所以又是不得围面纱的。于是，一厢屋的丫头婆都有了些许的计较，不知我是怎样被选作散花女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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