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好照顾 (1 / 3)
        十年前的北海不是这样的，白苏也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北海还陷入在百废待兴的窘境之中，作为改革开放的后一批建设城市，九九年的北海还弥漫在钢筋铁泥的尘土硝烟之中。白家异军突起的三年，恍然如梦间，这个庞然大物突然在这里扎下了根。而作为白家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商人白狼开始逐渐登上北海商界的舞台，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冉冉新星。

        白氏集团因为白狼的高瞻远瞩及其灵敏的商业嗅觉一举奠定了北海企业的龙头地位。不少外地企业慕名而来，想要拜会瞻仰他的光彩，可就在备受期待重视的北海市企业策略商讨会上，他竟然一反常态的缺席了。

        灰蒙蒙的天空倾洒着雨滴，白狼在白家的私人汽车里敲打着车窗，手指看似敲打规律，实则杂乱无章，他很激动，因为今天就要见到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了；他张罗着司机开快些，又嫌手表转的太慢了，他早该到了啊，若不是那些生意上的破事，他也许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他对她们亏欠太多了，他暗地发誓自己一定要用自己的余生来好好保护她们，让他们过的幸福快乐。

        白狼是八七年认识的苏芸，那时他们都在外地读大学，白狼和苏芸是学校里的金童玉女，不光成绩好人还长得好看，在这理所应当的配对价值观上，苏芸成了他的女朋友。

        九一年的时候苏芸怀孕了，迫于白狼父亲即白苏爷爷的压力下，白狼被要求与苏芸分离。在当时的情况下，白家面临着内忧外患的经济压力，好不容易捱过红卫兵文革时期的反资打压，白家现在更需要一桩有经济政治目的的婚姻而不是普通人家出声的苏芸。白狼没有抛弃苏芸，他宁愿放弃白家财产的继承权去和后者在一起。

        原本他想过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和苏芸结婚，哪怕没有了亲人的祝福，只要他们相爱一切都无关紧要。这样的想法是好的，就在他们准备私奔的前一天，家里人来电话了，告诉白狼他的父亲病了，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父爱如山，白狼对自己的父亲又怎么能绝情呢，于是在跨上八个时的长途火车之后，白狼识破了父亲的阴谋。后者又施重计，告诉白狼，只要他能够五年之内把白家企业拉入正轨，他救允许白狼将苏芸明媒正娶到白家。

        明媒正娶是个很大的诱惑力，虽然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社会的封建气息已经减少很多，但是在当时的很多地区仍然对未婚先孕这件事饱受争议。在这个词汇的巨大诱惑力和对自身能力的强大自信下，他决定和苏芸好好商谈这件事情。

        苏芸住回了乡下老家，在那里生了孩，而白狼在父亲的出尔反尔下竟然奋斗了八年，他忍不住了，彻底和父亲摊了牌，如果还不让自己娶回苏芸，那他宁可将这打拼这么多年的白氏集团弃之如敝。

        昏暗的车厢上，到处都是穿着破布棉絮的人，有人挑着担，里面时而传来活生生的躁动声，裹着黄沙康谷的羽毛在逼仄的空气中飞扬，几个年老的枯叟老人瞪着一双快脱落的死人眼盯着白苏，嘴里嘎巴嘎巴地嚼着甜玉米，就好像是要把白苏吞掉一样。

        那时的白苏只有八岁，脸上挂着脏兮兮的地灰，头发邋遢地顺下来，活像是一个乞丐。乞丐被几个老叟盯得怕不过，火柴棍般瘦弱的手紧紧地握着另一只比她还要瘦弱的手，那双手布满疮痍，成年的老茧是长期做农活留下来的印记，一层枯萎的皮肤贴在手上，看那黑乎乎的手掌，却是一双七十岁的庄稼女人的手。

        白苏感受着那双手掌传来的安慰与力量，那是除了母亲以外她最信赖的力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家乡，坐在这绿色大虫的肚里。白苏知道绿虫，绿虫挑食，把穷人和富人分开吃，他们这些破衣烂衫的穷人被扔在了一块，他们是绿虫贪吃多吃的一截，满满的车厢里全是人，挤的白苏胳膊都压青了。没办法，祖奶奶告诉她，大虫不喜欢穷人，穷人们有黑心的，脸上涂上泥巴，头发开出花，这样才不会被人偷走，被偷走的孩会变成“虫”，没有手脚的虫。

        白苏不想变成虫，所以他紧紧的握住祖奶奶的手，那是和妈妈一样亲近的手；祖奶奶告诉白苏，妈妈并没有走，妈妈一直在天上看着她。她相信，因为她没有看见妈妈离开，当别人告诉她那一个漂亮的瓷盒是母亲时，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当邻人乱嚼舌根告诉她她的母亲死于疟疾，死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时候，她不相信，母亲是天使，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怎么会满身是血呢。她带着疑惑地活着，想妈妈时就看天，直到有一天祖奶奶告诉自己她要带她去一个叫北海的城市找爸爸，白苏不知道什么是爸爸，要是妈妈能回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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