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睡吧，亲爱的 (1 / 2)
        这是1981年初夏，z城某中学教学校外芭蕉冉冉。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讲台上，徐老师正讲课，旭旭思绪纷乱，坠入李清照那首词中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窗前是谁种的芭蕉树，纵目，浓阴满庭。浓阴遮住庭院，蕉叶与蕉心，舒舒与卷卷，相依又相恋。……

        旭旭眼眶潮湿。唉，又开小差了。

        好不容易混得下课。

        “章舜颜，班主任让你到办公室。”有个男生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旭旭一惊，忙向办公室走去。

        办公楼在教室背后的矮山上，需爬上百级石阶，两边高大的洋槐已绿荫匝地，洁白的花串在风中摇曳生姿，旭旭浸着素素花香，拾级而上。美丽的纯洁的花，这一季你为谁绽放旭旭每上一级，心就莫名一悸。刚上得石阶，便见金凤。旭旭迎上前。

        “旭旭，你妈走了。”金凤急冲冲地说。

        “去哪儿了”旭旭不解。

        “笨，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金凤不理，抓起旭旭往车站跑。

        “你妈，……”金凤边跑边喘口气，也不理旭旭能不能赶上。

        “你妈，死了。”金凤一咬牙，说。

        这一天，旭旭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1981年四月的某一天上午，洋槐花正开得热烈。

        镇医院同往常一样，兑去了白日的喧嚣，住院的病人熬过了白日的痛楚，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家属们大都抽空回家去了。医院安静下来。旭旭一直觉得医院是个奇异的地方，人来人往，生生死死，喜与悲相依相恋。有一次，旭旭对病床上的母亲说，你若走了，不知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母亲微微一笑，说尽力多看你一天吧。旭旭忍住眼泪，说你太难了，我愿你少些苦痛。但又不愿看不到你了。母亲眼光扭向窗外的鸳鸯美人蕉，说生老病死无人能避得开，人生是唯一不能半途而废的一件事。母亲说不要哭，母亲不可能陪着你一生，那不成妖精了。以后实在难过，就当母亲睡下了。说完也流下泪来。当日情形，历历在目。

        住院部一楼的某个房间。落日的余晖照进房，投下长长的斜斜的光影。旭旭进了病房，母亲在这里好几年了。尽力而为，终于撒手。生命脆弱，生命不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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