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抱嗔寻仇忆旧辱(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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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抱嗔寻仇忆旧辱(肆)
        陈天识隐匿窗楣之后,听得他①人①鬼之间的言语,想起当日书上所读之事,不觉讶然,继而跌足叹道:“不想当日摧残无辜fu女之人,他也有份,果真是罪大恶极,不可宽恕。琴儿,我听你的话,说什么也不去救他,便让他被白衣女鬼索魂,快些接受如此的报应。”

        罗琴见他咬牙切齿,不知是惦念着什么偌大的仇恨,隐约觉得外面②人所说,俱是几十年前的旧事故典,与他这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又有何干系,疑huo之下,也不敢相问,低声道:“好,这宗王爷是se鬼恶人,白衣女鬼若是能够将之除去,也算得为我等凡人做了①件大大的好事。”

        其实陈天识所恨所恼,却是当年“靖康之耻”的①段旧事,但因此事于之大宋,实在是莫大的羞耻,于是无论正史或是野史,尽皆极力规bi,理学儒家,记吏史官,俱是默契①心,不肯书面具载。只是事实浩瀚彪柄,不容抹煞,岂能置若罔闻。那宋靖康元年、金天会四年十①月②十五日,汴京被金军围困多日,终被攻破,大肆屠杀、兵火涂炭之时,共俘虏得后妃三千余人,男女宗室四千余人,贵戚五千余人,并挟持各类工匠约三千余人,教坊三千余人,自民间掳掠美女三千余人,此外尚有大臣、宗室家属数千人。岂时,金guo破宋者,有两个带兵的元帅,左副元帅唤作粘罕,居于汴京城西南五里chu之青城;右副元帅叫做斡离不,住在汴梁城东北五里的刘家寺,②人皆是粗蛮好se、凶残暴戾之徒,但凡女俘,尽皆集中于这两chu。

        金天会五年②月,《开封府状》记载,已纳有女俘①万①千六百三十五名,其中帝姬②十①人,皆是徽宗亲生之女。徽宗有女②十六人,其中早夭四人,最小之福帝姬方足满月,北行时liu离颠沛,最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余者如柔福帝姬,言曰:“柔福帝姬,十七岁,即多富、嬛嬛”。由城破日,劫难始降,至天会五年四月①日,伴徽、钦②帝北行,其间女俘ji寒交迫,又被看护金兵肆意jianyin侮辱,手段变谑残暴,si wang极多,尸骸累于LU旁,不及掩埋。帝姬身份高贵、气质优雅,貌美婀娜,更是群lang口中美食,金贼剥其衣裳,时时强与之交媾,极尽qinshou之事,摧残之下,帝花莫不颜se憔悴,早早凋谢。若《南征录汇》详载:“(②月)②十日,信王fu自尽于青城寨,各寨fu女si wang相继。”“(②月)②十四日,仪福帝姬病,令归寿圣院。”随后si wang,年方不过十七。“(②月)②十五日,仁福帝姬薨于刘家寺。”年方稍逊,不过十六。“(②月)②十⑧日,贤福帝姬薨于刘家寺。”

        又《青宫译语》载:“天会五年三月②十⑧日午,guo相左副元帅、皇子右副元帅命成棣随珍珠大王、千户guo碌、千户阿替纪押宋韦妃、邢妃、朱妃、富金嬛嬛两帝姬、相guo王赵梃、建安王赵楧等先至上京。”珍珠大王者,即金军大元帅宗翰的长子,宋韦妃为康王之母,邢妃为康王之妻、朱妃为郓王之妻、富金嬛嬛两帝姬俱是康王之妹。宋韦妃年老se衰,不为金兵中意,其余女se,尽皆难以幸免,若“②十九日,邢朱②妃、②帝姬以zhui马损胎不能行。”不过②月有余,皆怀上身孕。金人亦然为之美女争风吃醋,不惜拼刀搏抢、血刃手足。如三月四日,众俘于津滑县间渡过黄河,其“万户盖天大王迎侯,见guo禄与嬛嬛帝姬同马,杀guo碌,弃尸于河,yu挈嬛嬛去,王以奉诏入京语之,乃随行。”盖天大王不仅横刀夺爱,且逼迫康王赵构之妻邢妃,jianyin,过汤阴县时,邢妃yu自尽,为人所救,不得死.

        陈天识虽为大宋子民,却对前朝的徽、钦②宗绝无惋惜,以为他②人贪逸好se,宠幸jian佞,误guo误民,便是被金人捉去,凄惨死于五guo城,那也是善恶报应,怨不得别人,“只是多shaofu女何其冤枉,被那许多的lang子狗贼欺侮,按于chuang榻,号动彻天,竟无人能救。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穷苦楚,皆是那两个狗皇帝所赐,还有qinshou金贼,各俱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所以后来他听人说起,道那徽宗活活被冻死,尸身扔入炕中压榨灯油;钦宗在马上被人射死,唏嘘之余,竟有说不出的痛快。

        完颜乌蒙昏聩无比,毕竟不是笨蛋,他说道得意之chu,tou眼瞥去,顿时①个身子若被寒霜冰冻堪堪凝结了①般,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得了。那白衣女鬼手扬招魂幡,任其在风中自由舞动,脸se铁青,更添几分惨淡神气,说不说话,倒比她阴恻恻地说上十句、①百句、①千句的狠话还要让人幸悸惶恐。完颜乌蒙站立不得,逃走不能,这番煎熬若在第⑧层地狱①般,苦不堪言,又过得稍时,见那白衣女鬼半白华发随风飘洒,落下之时,便似有魍魉气息吐纳,心中瞬间颤巍抖索,再也按耐不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还未答我的话,究竟是人是鬼?”言罢,蓦然好生后悔,暗道:“她说与不说,皆得自便,好歹如此僵持,虽然难受,毕竟不伤xing命。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①言②语不慎,要是惹恼了她,将那吓人的招魂物什打下,岂非就将我xing命取去了?”

        他暗暗揣测,听得白衣女鬼嘴唇微张,仿佛吐出①个字来,机伶伶地到了①个寒战,拱手道:“是,是,大仙请讲,本王,小人洗耳恭听。”

        那白衣女鬼喟然①叹,明明朝着另外①个方向,但在这位落势的宗王爷察来,双颊真真切切地感到了①股阴风鬼息,透骨三分,似附骨之蛆,驱之不散,听她道:“我是人是鬼,你听我细细说来,只是罗嗦唠叨了①些,只怕你没有耐xing听完。”

        完颜乌蒙闻言大喜,道:“仙姑nainai说哪里话来着,我最是欢喜听那老长的故事,自幼由此嗜好,便是老了,依旧不变。您慢慢说,就是讲上叁天叁ye,我也能够欣然听得,决不嫌长。”

        窗nei陈天识与罗琴相顾①笑,暗道:“他只盼着面前的女鬼叙述盎然,忘了取他的xing命,自然是恨不得她的故事极其冗长,好似mianmian春水,永不断落。只是鬼怪畏惧白昼,待到得天明,无论是红日当空,还是白雪皑皑,想必他都是要鼓足气力拼命奔逃的。出了干家镖院的大门,哪怕被官府捉去,治将①个‘劫持民女、谋害同僚,窥觑兵权、危害社稷’的大罪,尚能另想他法,上下打点,寻SI开脱,也比莫名奇妙地死于白衣女鬼的幡下要强上千百倍。”

        那白衣女鬼冷笑道:“倒不会如此长久。”完颜乌蒙愕然①怔,心道:“那可是糟糕之极了,我说什么也要拖延时刻。”白衣女鬼摇动招魂幡,幽幽道:“城破之时,我在宫中四chu寻觅藏匿之所,与另外①位宫女缩于yu花园的①口枯井之下,井壁有①凹槽,可容三四人,本来无恙。”

        她不过说出第①句话,便好似晴天霹雳①般,正砸在了完颜乌蒙的头顶,哎呀①声,更是叫苦不迭:“原来你是汴梁的宫女,莫非,莫非--”

        他惊疑不定,听白衣女鬼又道:“偏偏另外①个宫女忍受不得其中的chao湿闷臭之味,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嚷嚷着要上去。上面真有金兵搜索,听得井中传来呼喊,且是女子的声音,自然大是欢喜,果真不遗余力地将她拉上,未及立足地面,便拦腰抱起,按到①隅角落,除衣剥裙,肆意玷污。我也因此曝露行踪,被他们捉拿,与那宫女①般,被三人粗鲁驾驭,守了十五年的贞操,须臾之间,灰飞烟灭。”她语气平淡,依旧阴恻,但是听在旁人耳中,好比冰下烈火,是熊熊燃烧的无限愤怒。”

        完颜乌蒙额头不觉冷汗涔涔,掂起袖口轻轻擦拭,颤声道:“这些qinshou,委实可恶。”

        白衣女鬼咦道:“你为何要骂他们?我们是受害人,骂得再是厉害也理所当然;他们却是你金guo的骁勇兵卒,你如何骂得?”

        完颜乌蒙赔笑道:“nainai说的极是,我,我骂不得。”

        白衣女鬼叹道:“按理说,你是不该骂他们的,可是他们虽然是金guo皇帝的属下,那也是qinshou无异,骂骂qinshou,有何不可?”

        完颜乌蒙瞠目结舌,慌忙应道:“是,是,他们都是qinshou,我正该骂得。”

        白衣女鬼长袖飘起,有意无意之间,从其面前拂过,顿时吓得这位宗王爷缩头缩颈。他本来体胖,此刻更如①只乌龟,肥嘟嘟的头颅几乎要陷入壳里,听得她继续说道:“你不是也得了五十人麽?你也是qinshou,与那几个金兵无②。都是同类,那能唾骂?”不及他回答,又桀桀怪笑几声,道:“便是同类,才该相互痛骂,以为公道。”

        罗琴低声对陈天识道:“她好难伺候呀!”陈天识听她身份,猜想后面必定是种种非人的折磨,心中恻隐感伤,摇头不语。

        完颜乌蒙不知怎样应答,连连道:“是,是,nainai说骂得就骂得,若是骂不得,那就①定骂不得,①切唯听***意SI就是了。”白衣女鬼道:“你倒还甚是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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