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苗 (1 / 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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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苗 (1 / 2)
        石郁南、李俊文和拐子扛着锄头耪上午翻好的地,石郁南画了个样,说:“那天老于跟我说耪树种地要坐那种一米宽的高床,中间要挖出陇,这样方便施肥和存水。”拐子听完石郁南的话,看着地,有些蒙圈,说:“等等,你刚才说咋弄?床是啥?”石郁南想了想,说:“我这也说不清楚,那年老于来咱们村种树的时候你俩都见过吧,就是这地里隔三尺挖一条深沟,把土分到两边,这样垒出来的。”李俊文说:“哎呀,郁南,这样,你来挖陇,我俩耪地。”石郁南说:“那也行。”往手上吐了口痰,搓了搓,拿起锄头开始挖陇。

        不多会儿,推着载有四桶水车的李福民两口子到了地里,拐子见福民两口子过来了,扛着锄头走到最边上去背着身子耪,李福民见地被翻成条条块块的,问:“郁南,你们这是在干啥?”石郁南笑了笑,说:“翻地啊,还能干啥。”李福民说:“你们把地翻成这样是要种什么啊?”石郁南说:“树种啊。”李福民这才想起石郁南说过的今年要种树,说:“我记得那年老于来咱们村的时候是头一年播种,第二年才开始种,你这也得等明年才能种了?”石郁南擦了擦汗,说:“这批种是得明年才能出苗,我前两天去联系了在东树村,那边有人种了松树苗,我过两天去给拉回来。”李福民冷笑一声,说:“哼,你还真是敢想敢干啊。”说完转身回自家地里浇水了。

        沟好陇后,石郁南回家扛了袋化肥来了,拆开袋子,一把把将化肥撒在地里,李福民看着石郁南手里一把把的肥料撒出去,心疼地说:“真是钱多了烧的,这化肥就这样撒在地里种树。”说完放下桶走到妻子身边,说:“哎,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去他那地里看一下,看看哪块地里化肥多,你记一下,天黑后挖回来扔咱地里。”秋萍推开丈夫,说:“我不去,人家自己花钱买的化肥,我哪好意思去偷啊。”李福民说:“屁他自己的钱,那都是他儿子的,他要没个好儿子,他敢那样撒化肥?再说了,化肥像他那样用那都浪费了,不要白不要,怎么还偷了。”秋萍说:“我不去,要去你去。”李福民把自己桶里的水倒在秋萍桶里,说:“我去就我去。”秋萍赶忙拉住李福民,说:“你还真去啊,这要让人知道了咱们在这村子里还过不过了。”李福民说:“我是去提水,我怎么会真去呢,真是的。”

        撒完了化肥,石郁南使劲搓了搓手指甲缝,说:“拐子,俊文,你俩再把这地翻一下,把肥料翻到下面去我去把种子拿来,今天就播下去。”李俊文说:“哦,行。”石郁南抖了抖袋子,将里面的残渣也抖了干净。走回了家,打了桶水,提出泡松种的桶,带上瓢,挑上了地里。石郁南提了水桶拿了瓢,慢慢往地里浇水,浇完后又倒出泡树种的水,也浇在地里。太阳西下,天色渐暗,李福民两口子推着车准备回去,李福民说:“郁南,天都黑了,还不回去啊。”石郁南说:“马上了。”李福民两口子推着车慢慢的往回走,石郁南对李俊文和拐子说:“俊文,拐子,你俩也回去吧,天黑了回去加件衣服,别着了凉。”李俊文说:“不急,那种不是还没撒吗?撒完了再回去。”石郁南说:“就这一点了,没事,我自己干就行,你俩先回去吧。”李俊文说:“那行,你要干不完明天再干。”说完扛着锄头准备回去,拐子一言不发,见李俊文准备走了,也扛着锄头回去了。石郁南忽然想起什么,朝李福民大喊:“福民,哎,福民。”李福民听见石郁南的喊声停下脚步,回头问:“怎么了?”石郁南走上前去,说:“是这,明天我要借你车用一下,我那车太小了。”李福民说:“咋,你要去拖粪啊,去哪儿拖啊?”石郁南笑了笑,说:“不是,我买了些松树苗,要去运回来,我想着你这车大一些,装的也多些。”李福民问:“在哪买的啊,那个老于那?”石郁南说:“不是,老于都多少年不种了,是东树村,那边有个人种了一亩地,我去给运回来。”李福民不想借,他家的推车是村里最大的,当年村集体分财产时他从大队买的,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这听得石郁南要推去那么远的地方装那么重的货,万一坏了可咋办,也不好叫人赔辆新的啊。说:“哦,我明天晚上要去学校拖粪,你明天晚上回的来吗?”石郁南想了想,说:“估计回不来,那么远,那不借了,我就用自己的车去。”李福民说:“哦,那行,那我先回去了。”说完推车走了。石郁南提着桶将树种均匀的撒在地里,又小心的翻了遍地,然后拿着锄头挑着桶回去了。

        晚上,石郁南生了火,简单热了下馍便坐在炕上吃饭了,李俊文忽然推门进来,见石郁南正在吃饭,关上门坐上炕,说:“才吃饭啊?”石郁南说:“嗯,你吃了没?”李俊文说:“嗯,吃过了。”石郁南说:“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啥事啊?”李俊文说:“郁南,你是明天要去东树村拉树苗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石郁南说:“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行,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再说那地里还得浇水,明天你跟拐子再打桶水浇地里。”李俊文掏出烟杆,就着桌上的煤油灯点着,吧嗒吧嗒的抽着,抽了一会儿,凑到石郁南跟前,说:“郁南,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以后种树咱们俩去就行,别叫拐子了。”石郁南有些奇怪,问:“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了?”李俊文说:“哦,没有,今天你发现没,拐子今天在地里一句话都没说,有旁人路过的时候他都会背过身去,你也知道他根本不想跟我们去种树,他怕被人笑话,咱们为什么非要叫上他呢?再说就他那样能干活吗?”石郁南想了想,说:“拐子怎么想的我知道,我也看出他很为难了今天,这么些年我一直帮衬拐子,倒不是为了现在种树的时候要他帮忙,他那身体也帮不上多少忙,我只是受不了他以前过的那日子,他这辈子想交朋友却没交到什么朋友,村里村外的人都看不起他,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我很可怜他,,能帮衬帮衬他,跟他说说话,种树这事他想来我欢迎,不来也不强求。”李俊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石郁南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拐子来了也好,多个人也是多份力,光凭咱们两个能种多少,这事还得要人多才行,咱还是得把大家叫上,大家一起种,才能让李家村不再受沙漠的罪了。”李俊文冷笑一声,说:“哼,谁会来啊,去年你把大家召集来了,谁说过一句好话的。”石郁南笑了笑,说:“我这两天琢磨出一个事来,你看啊,大家都恨沙漠,都讨厌在这沙漠边缘讨活,大家之所以反对我在沙漠里种树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不可能做成的,因为几十年来一直是沙进人退,人从来没有赢过沙漠,可要是将来我让他们看见在沙漠里种树确实能成,种树确实能止住沙漠,他们便会一起来种树了,因为那时候的他们相信只要种树就能止住沙漠,只要止住了沙漠就能过上好日子。”李俊文抽着烟似懂非懂,抽完了那一锅,说:“郁南,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你还要赶路呢。”说完便出门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石郁南吃过饭后,从柴棚里推出车,拿了麻绳扔车上,推上车出发了。太阳尚未完全升起,天气微凉,石郁南脚步飞快,趁现在时候好多赶点路,最好能在中午之前到达东树村,心里规划这今天的日程安排:中午之前到达东树村,中午的时间把松苗拔好,下午拉车回来,天黑前应该能到家。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铃铛响,石郁南将车拉到一边,回头一看是王汉民,微笑着打招呼:“哟,王老师,去上早课啊。”王汉民见是石郁南,停了下来,说:“是啊,哎,你这大清早的拉着车这是要去哪啊?”石郁南说:“哦,我在东树村买了点苗,今天去拉回来。”王汉民说:“你那枣树林后面不是种了挺多的吗,还要种啊?”石郁南笑了笑说:“是啊。”石郁南并不打算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这意味着又要解释一遍,又要面对一分不理解,王汉民骑上车说:“哦,那你注意安全。”说完骑上车走了,他与石郁南并不是很熟,在他印象中,石郁南与其他人一样,都是一个时常麻烦自己代笔的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而已。

        太阳慢慢升高,气温也不断上升,被干燥的北风卷起的尘土吹打在石郁南的脸上,吹进石郁南的口鼻中,石郁南口舌干燥难耐,走到大梁村时,石郁南将车停在路边,走到一处房屋前,对两个正在屋前玩泥土过家家的小孩说:“孩子,你去给爷爷倒碗水来行不,爷爷口干的很。”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起身跑进了屋里,拿了个碗在水桶里舀了碗水出来递给了石郁南,石郁南微笑着接过碗,说:“谢谢你啊。”喝了口水仰脖漱口,然后使劲咳嗽几声,感觉好了些后,大口喝了碗里的水,将碗递给小女孩,说:“谢谢你了。”那女孩也不说话,接过碗放回了屋里,回来坐回了土堆里接着玩。

        喝过水后石郁南感觉好了许多,拉着车继续走,从大梁村拐进另一条路,往里走了大概五里地后,石郁南看见了远处地里有一片绿油油的植物,数量不多,却在这暗黄的大地上异常显眼,石郁南加快步伐走到松苗地边,放下车,走进地里激动着看着这些松苗,看着这一株株长势良好的松苗,石郁南激动的笑了,这时一位扛着锄头的人走了过来,见石郁南弯着腰在地里,路边还停着一辆车,以为他是来偷树苗的,大声喝道:“哎,地里那汉子,干啥呢?”石郁南听见身后喊声,转过身来看着那人,那人见石郁南盯着自己,锄头紧握在手里,大声喝道:“你出来,你是干啥的?这是人家的地,你要偷苗?”石郁南小心从地里走了出来,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微笑着给那人递上一根,说:“我不是来偷苗的,是县城农民街老廖介绍我来的,说他哥种了松苗,我是来买苗的。”那人听后放松了戒备,接过了烟,就着石郁南递来的火点着了,说:“哦,是这啊,那走吧,我领你去癞子家。”石郁南问:“癞子?”那人笑了笑,说:“哦,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廖的哥哥,这片地就是他的,他头上有块地方不长头发,所以大家都叫他癞子,他大名叫廖金民。”石郁南拉上车,说:“哦。”跟着他去了廖金民家。

        来到廖金民家门口,那人扯开嗓子大声朝屋里喊:“癞子,癞子,快出来,有老板来要买你家松苗了。”旁边屋前正坐着聊天的几个妇人听见喊声聚了过来,他们要看看这个买松苗的人是做什么的,买了回去做什么。癞子听见喊声叼着烟杆走了出来,石郁南掏出香烟递了根给他,癞子接过烟,闻了闻,问:“你要买松苗?”石郁南说:“是啊。”廖金民喜出望外,问:“你要多少?”石郁南说:“那块种了松苗的地是你的吧,那些我都要了。”廖金民大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让他愁的茶饭不思的松苗终于有人要了。激动的将石郁南迎进屋里,说:“好,好,进屋坐会儿,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屋外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这个老板是做什么的啊?这松苗买回去有什么用啊?”“不知道,没见过这人,不过看他一个人推着车过来的,看样子也不是个大老板啊。”“是啊,全要了,他买回去干什么啊,他看起来也五十多岁了,说话也清楚,不像是说胡话的人?”“不知道,看看吧。”

        廖金民招呼妻子去做饭,倒了杯水给石郁南,问:“怎么称呼啊?”石郁南说:“哦,我叫石郁南,你叫我老石就行。”廖金民说:“哎呀,老石,多亏你把我这松苗都给买了,唉,你不知道,为了这片松苗我挨了多少骂,你要再晚几天来,我媳妇就要我把那片地犁了。”石郁南说:“哟,那得亏我来的及时啊,哈哈,哎,你怎么会种这么大一片松苗啊,这周边几个乡镇在种松苗的好像就你。”廖金民叹了口气,说:“唉,就怪我这嘴,前年靖南那边盖学校,我跟一老乡去那边背了半年石料,拿到工钱后我那老乡直接回来了,我想着手里有点钱要去靖南县城看看热闹,咱们乡下的,没去过大城市,到了县城后看着那些高楼和人。脑子就懵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跟着人群走,后来碰上一人,那人说是我老乡还请我吃饭,我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了,跟着去了,还用我半年的工钱买了他一袋松种。回来后我就后悔,可怎么办呢,扔又舍不得,便想着种出苗来卖了换钱,结果两年了,你是头一个来的,去年儿子上学没钱交学费,拿了二十斤给我弟弟去卖。”石郁南说:“你弟弟那二十斤我买了,你这也是你弟弟告诉我来的。”廖金民说:“他那二十斤也是卖不出去,留到你买了,我知道我弟妹对我意见很大,我要不是没办法,怎么会愿意厚下那个脸皮呢。”石郁南说:“是啊,这年头谁都不好过。”石郁南看见廖金民媳妇拿出了面粉,起身说:“弟妹,随便做点什么就可以了,不用白面。”廖金民拉着石郁南坐下,说:“没事的,我们在家也经常吃白面。”石郁南说:“哦,你们这地怎样,庄稼收成还可以吧。”廖金民说:“就那样吧,要是有化肥就不错,年下还会有余粮拿出去卖,可要是没钱买不起化肥那年下可能都不够吃,毕竟单靠地里那点肥也不够。哎,你们那怎么样。”石郁南说:“我们村可比你们这差远了,就算有钱买化肥,年下粮食可能也只够两口子自己吃。”廖金民说:“啊?你家哪啊?这地怎么会这么差,是不会种还是懒的种啊?”石郁南说:“石河子乡李家村,我们村靠近沙漠,干旱缺水,再加上时常起风沙,所以地比较难种。”廖金民问:“李家村?我听人说过,你们那是不怎么好种地,哎,不是,你不是种地吗?你买这些松苗回去干嘛啊?费钱费时还挣不着钱。”石郁南说:“我想着在庄稼地边上种上一些,这样地里庄稼兴许能好点。”廖金民挥了挥手,说:“没用,那沙尘是从沙漠里吹来的,你种在边上没用的,沙尘还是一样会吹到地里。”石郁南说:“试试嘛,再不想想法子,单靠在那地里死命刨食早晚得饿死。”廖金民上下打量了下石郁南,说:“怎么会呢,兄弟,我看你身体还不错,还能干些苦力活吧,县城到处都在搞工地,你去背石料扛扛木料,那可比你在那沙窝里强多了。”石郁南笑了笑,说:“都这把岁数了,不想再去外面跑了,再说了,我老婆和我爹娘都埋在那,走不开。”廖金民叹了口气,说:“兄弟你啊,就是太重感情了,你又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石郁南说:“我不觉得这是折磨,我觉得挺好的。”

        廖金民媳妇喊廖金民:“癞子,面好了,喊客人上炕吃饭了。”廖金民招呼石郁南上炕,石郁南见廖金民媳妇端来的面里有个荷包蛋,说:“哎呀,弟妹,你怎么还煮了个蛋啊,都是庄户人,你看,留给孩子吃嘛。”廖金民笑了笑,说:“还有,家里老母鸡还会下的。”廖金民媳妇端了碗咸菜过来,说:“就是,大兄弟你就吃吧,我们经常吃,咋,你们那吃的少?”石郁南说:“地里种出的粮食也就够填饱肚子,哪还有多的去喂鸡啊。”廖金民媳妇问:“啊?你们村那么惨?那能整下钱来?那亩松苗可得不少钱呢?”廖金民瞪了媳妇一眼,示意她住嘴,石郁南咬断正吸食的面条,嚼了两口吞下,笑着说:“弟妹你放心,我来买苗,钱肯定备下了,我虽然挣不下钱,可我儿子有钱呢,他在南畔铺煤矿上班,现在是组长呢。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寄来钱,拿钱我都存着呢。”听完石郁南的话,两口子将信将疑,相互看了眼对方,廖金民问:“你儿子在南畔铺煤矿上班?还是组长?那你咋还留在那沙窝里,不去你儿子那过安逸日子?”石郁南放下筷子,说:“像咱们这把岁数的人,活到最后不都是活一个念想吗,我爹娘还有我老婆都留在那,你说我还能去哪?去了外面这念想不就断了吗?”老金两口子没听明白,也不打算再多问,他们只要确定眼前这个人有足够的钱能把他们的松苗全收了。

        吃过面后,廖金民掏出一盒卷烟,在桌子上敲了敲,递了根给石郁南,问:“哎老石,你就推了那一辆车来了?我看那车挺小的,装不了多少啊。”石郁南划了根火柴给廖金民点上后再给自己点上,吸了口,说:“我就那一辆车,装不了多少那就多走几趟嘛,我要是一次运回去我也来不及栽啊,放家里不都得干死吗,我今天把你那亩的钱一次付给你,你帮我看好那苗,我种完一车再回来运下一车。”廖金民听到石郁南说一次付清钱,激动不已,说:“行,这苗在这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给你侍弄的好好的,哎老石,我听你说我弟那的送种让你给收了,我这还剩了有三十几斤,要不你也便宜点一起收了吧。”石郁南说:“你这还有松种啊,拿出来我看看,要是好的话我下午一起放车上一起装走,你弟弟那我只买了二十斤,太少了,我本来打算过两天去靖南县买的,你这省的我跑一趟了。”廖金民将手里那包烟塞给石郁南,说:“是这,老石,来你先抽着烟,我去把种子拿来。”廖金民出门进了旁边杂屋,搬开堆在墙角的锄头和犁,提起一个满是灰尘的麻袋,抖了抖上面的灰,解开扎口的绳子,抓了把松种仔细看了看,说:“还没坏,把灰扫了应该可以了。”廖金民提着袋子走到院子里,用力提起袋子底部,将树种倒在地上,从墙角拿了把扫把轻轻地清扫着树种。石郁南见廖金民把种子到在院子里,将手上的香烟放在桌子上,走上前来,蹲下身挑了几颗仔细看着,廖金民蹲下身看着石郁南,说:“这种子没问题的,都没有坏,骗我钱的人虽然坏,但这种子是真的好,你去松苗地里看看就知道了,长得多好啊,那种子发芽率特别高,种子播下去后我都没怎么管过,就让他自己长,你看现在长得多好啊。”石郁南擦净种子表面,虽说时间长了些,部分种子壳表面有了些许霉变,但整体质量不错,不影响发芽。石郁南放下手里的种子,对廖金民说:“行,这些种子我都要了,等下装好我一并带回去。”廖金民笑着说:“好,这种子先给你扫扫灰,晒晒太阳。”石郁南掏出自己带来的烟,递了根给廖金民,划着了根火柴给廖金民点烟,说:“老廖,咱俩谈谈价钱吧,你那片苗和这袋子种子。”廖金民吸了口烟,思索了会儿,微微抬眼看着石郁南,说:“老石你觉得多少钱合适。”廖金民私下打了个小算盘:一个是准备今年地里要用的化肥,在一个就是能还点债,可又怕价钱要高了,这片松苗种了两年了一直没人过问,还占着一片地,时不时还得去浇水,更重要的是,这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要是还让自己做黄了,不仅苗砸手里了,自己也会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石郁南吸了口烟,想了想,说:“你那片地我给你三十怎样,你这袋种子十块钱,一共四十,你看怎样。”廖金民想了想,说:“行,就按你说的。”石郁南从兜里掏出钱,数了四十块钱,刚要把钱交给廖金民的时候忽然想起些什么来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说:“老廖,你还得帮我两个忙。”廖金民有些慌,怕石郁南反悔,可表面还得装淡定,问:“什么忙?”石郁南说:“你这片松苗我一次拉不走,得跑几次,所以这期间你要帮我照看好这片苗,别让人糟蹋了,也别旱死了。”廖金民笑了笑,说:“这你刚刚吃饭的时候说过了,放心,我肯定给你看好,直到你拔走最后一根苗。”石郁南说:“嗯,再一个就是你得帮我拔苗待会儿,这要靠我一个人拔完苗再装车回去,这走到家都半夜了。”廖金民笑了笑,说:“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不是应该的吗,你能来买下这片苗也算是帮了我大忙了,小事。”石郁南笑着将钱递给了廖金民。

        廖金民数了数钱,确定数没错后,走进屋将钱交给妻子,妻子看着钱小声问:“你卖了多少钱啊?”廖金民小声说:“连那三十斤种子在内一共四十块钱。”妻子说:“你没讲讲价?”廖金民说:“讲什么价啊,万一人家嫌价太高了,觉得我们太贪心了不要了,到时你哭都没地方哭去,来,钱收好,我等会儿去帮他去地里拔苗。”妻子接过钱,数了数,塞进兜里。廖金民走到院子里,对石郁南说:“老石,咱们去地里拔苗吧,早点拔完你也能早点回家。”石郁南说:“嗯嗯,行。”廖金民拿了两把锄头放石郁南车上,石郁南推上车跟着廖金民去了地里,二人出门后不久便有两名妇人进了廖金民家询问价钱。

        廖金民看着石郁南推着的车,说:“你这车有点小啊,这也装不了多少啊,靠这车你得走多少趟啊。”石郁南说:“我就这一辆车,也只能多跑几趟了。”到了地里,石郁南弯下腰便开始拔苗,费了好大劲才拔出一根,手也勒的生疼,廖金民递了把锄头过来,笑着说:“这苗我都种了两年了,早都生下根了,你这样生拔那得拔到什么时候去,你手也吃不消啊。”石郁南接过锄头说:“那咋弄?”廖金民吐了口痰在手上,双手搓了搓,照着一棵松苗根部周围三寸的地方挖了三锄,轻松将苗提了起来,抖了抖土,说:“你就这样挖,三寸左右,不要挖太深了,这样既省力又能留下根。”石郁南听后点了点头,照着廖金民的方法挖了起来,将挖起的苗随手扔到车上,廖金民见石郁南将苗扔在车上,忙上前去将苗捡回来放在阴凉处,对石郁南说:“你不能直接把苗扔在车上,中午太阳那么大,会把苗晒死的,这苗你带回去了也要注意,不能长时间放太阳底下晒,容易晒干了,干了就容易死,还有这苗不能全堆在一起,容易把底下的苗捂死。”石郁南听了点了点头,照着廖金民的方法,将挖好的苗放在阴凉处。

        廖金民问:“哎,老石,你们村是个小村子吧?”石郁南说:“嗯,就几户人家二十几口子人,不过这两年都跑外面去讨生活了,现在就剩下十个老家伙了。”廖金民说:“你们村那情况确实养不活这么多人,哎,你们村既然还有十个人,怎么就你一个人种树啊?这树你要是种好了,你们村都有好处啊。”石郁南说:“我们村里人想法跟你一样,也觉得在沙漠里种树不可行,他们觉得反正村里就剩几个老家伙了,死了之后也就什么都不管了,这村子沙漠要埋就埋吧。”廖金民看着石郁南说:“老石我跟你们村里人想法是一样的,这都是不可能的事你非要去干,我真的佩服你,但我不会跟你一起干,老石,你挺了不起的。”石郁南笑了笑,说:“什么了不起啊,咱们就是个农民,一个挺倔的老头子而已,我也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干成,能干成什么样,可我又觉得都这把岁数了,也就没想那么多干什么,去做就行了,至于能做成什么样,那就看老天爷了。”廖金民看着石郁南,眼神中多了许多敬意,挥舞起锄头,说:“老石,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就没倔过,结婚前什么事都听爹妈的,结婚后都听媳妇的,我这辈子都没按自己的心意做过一件事,都是别人觉得这是好事要做我就做,这事不好就不做。”石郁南说:“咱俩境遇不一样,你是从小在爹妈身边长大,我是从河南逃荒过来的,亲人全死了,我在陕西要了五年饭,是我老丈人收留了我,所以我才有今天。”廖金民说:“哦,这样啊,不过说真的,我还有点羡慕你的啊,我活了大半辈子那都没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靖南,刚结婚那会儿我听人说县城在招伐木工人去汉中林场工作,那时候我就想去,可我爹和我媳妇不同意,那回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跟我爸顶嘴,我爸气急了就拿烟锅打我,滚烫的烟灰落我头上,烫了好大一个疤,从此这块就长不起头发,后来村里人因为这就叫我癞子,这么些年我心里也有委屈啊,可却没人能说,这是最难受的。”石郁南叹了口气,说:“在外边流浪五年,听起来挺不错的,可这几年吃得苦又有谁知道啊,那时候被人骂了被狗撵了也只能自己扛着,想哭都没人听啊。”廖金民叹了口气,用力挥舞着锄头,似乎要发泄他这些年心里的委屈。挖了好一会儿,石郁南回头看着几堆苗,说:“差不多了吧,这应该够装一车了,多了我也拉不动。”廖金民放下锄头,说:“那先装车上看看,不够在挖。”石郁南和廖金民两人整理好倒在地上的松苗,一捆捆抱上车,廖金民说:“哎,刚好,再多了拉起来就吃力了。”石郁南捡起地上的绳子,将苗绑紧。廖金民说:“老石,走上家里喝口水,再把松种拿上。”石郁南推着车跟着廖金民回了廖金民家,刚进廖金民家打探的两妇人好奇的上前,看着满满一车的松苗,问石郁南:“哎,老板,你这松苗栽了咋挣钱的啊?这松树长大得十几年才能卖吧?”另一人附和说:“是啊,你这有什么挣钱的路子窍门什么的,跟我们也说说呗。”石郁南看着这二人满是疑惑却又充满好奇的脸,淡淡的说了句:“保密。”便走开去帮廖金民收拾种子了,两妇人没问出什么,撇了句:“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悻悻地走开了,倒不是石郁南不愿意或者不想解释,只是他觉得跟她们会解释不通,所以才懒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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