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乡城 (2 / 6)
        我哀求老爸别说下去了，因为听到这里，感觉心里很难过。

        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不料竟然下起了小雨，一滴一滴地轻敲着这车窗。从青年路往北，堵塞了一路回家的车辆，还未到达圆通山前的那个十字路口，又停在了樱花丽景的楼下。当年和M交往的时候，每天早晨都驱车载她从世博园一路疾行奔到创意英国小区，如此穿越大半个昆明，每次上下班几乎都可以见证许多交通事故的发生。想想生死就在咫尺，其实离我也并没有那么远。计程车司机问我是不是在旅游学校那个站牌下车，我说在泰阳鑫城下车不行吗，难道我的样子真那么像个学生啊。他说行，给钱就行。我叹了一口气，想起小的时候四爷爷死去面目枯槁的情景，心里突然一阵发憷。我想，可能对于死亡的印象，我们并无两样，应该都是来源于见证别人的离世。

        只是那时手中并没有一台能够记录人生人死的尼康数码相机。直到多年以后才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我们都害怕死亡，真的源于那些恐怖的死亡印象。

        挂掉电话的时候我没有忘记提醒老爸一个人别老往外跑，出去也小心点，不要再挑危险的活干。我顺便说道，爸我到家了，外面似乎要下雨了，天气转凉，我要挂掉电话了。

        老爸一个人在电话那头从容不迫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知道脊椎的尾骨对风湿阵痛的影响如当年鼻梁受伤以后知道三叉神经的作用一样，都是通过身穿白衣大褂的医生貌似关心和虔诚的口吻里面读到的。那医生说，长期的坐姿不良或者不恰当的用眼，比如整天趴着写作业或者玩电脑就很容易引发坐骨神经痛，初发症状只是轻微而短暂的疼痛，贴上一些膏药就可以减缓；但如果常年累积成了沉疴，恐怕也无法根治，得切除那条脊椎尾骨旁边的神经线才行。

        那岂不是会残废，我高中时是学生理学的，自然知道切除神经线意味着什么。

        恩，会完全阻隔左边大腿的神经感应和运动，即我们俗话说的边瘫，那医生点点头表示赞同，完了又不忘补充一句还好现在发现了还来得及。

        我感觉他在吓唬我，或者说，吓唬我旁边的这位女士。

        我记得老妈当时都吓呆了，从她恐惧的眼神当中，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完全瘫痪以后的悲惨情景。

        妈妈焦急地问那医生该怎么办，医生只吐了两个字。

        住院。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住院，甚至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楚为何别人五六十岁才会罹患的病痛在张彧这里就非得提三十多年，但事实是，我此刻确实因为风湿病住院了，而且还住在了鼎鼎大名的湘乡市中医医院里。

        打针，吃药，挂盐水，经历这三样似习惯一样的程序以后，我静静地躺在了这张白色的单人床上，老妈守在一旁，老爸去一楼交费并办理正式的住院手续；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背对着我的女人，因为用被子裹着，看不出年纪和身材，而她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束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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