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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毛寒寒呢?这个女孩有没有杀人的动机,这很难说,也是有可能的。毛寒寒这个女孩,年纪其实也不小了,有二十五、二十六了吧,可装束打扮和十八岁的女孩子差不多,两根扭结的麻花辫,一件T恤,各种颜色,但都是同样的图案,一条短短的网球裙,白色的,没有品牌的跑鞋,戴着一副黄色框架的近视眼镜,有些像我们初中时发育未成熟的同桌。这个女孩的动机很明显,也几乎人尽皆知。她暗恋吕晓东,那她恨韩苏是理所当然的啰。她去过韩苏的家,看到家中大气的摆设,奢靡的装饰。看到韩苏数不清的天价护肤品和几大抽屉的名牌口红、眼影和香水。如果这些化妆品还没有刺激到她,那么那一房间的名牌衣饰和包包一定将她的嫉妒升腾到如火如荼。从小到大,每个女孩都有着对另一半爱人的幻想。这种幻想一定很梦幻,但也很具体,梦幻到第一次接吻时的场景,是在落日残霞之下,还是在退落潮汐的海边,抑或在崇山峻岭的幽谷中。当然也会很具体,具体到身高、体重、容貌、身材、学历、工作、收入、家庭背景。他送礼物时时慷慨大方还是扭扭捏捏,亲吻面颊的时候是深情凝睇还是潦草敷衍,相处的时候是真诚而懵懂无措,还是自以为是,恶语相向。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女孩对心仪对象的一把无形的尺度,她们用这把尺度去衡量生命中出现的任何一个单身男子。而在毛寒寒的尺度里,吕晓东恰巧符合了所有的条件和要求,成为了她心目中完美的爱人形象。可是糟糕的是,一个更加完美的情人阻隔在她和吕晓东之间。韩苏用她那艳靓的面容,凹凸有致,秾纤得衷的身材,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的风姿,当然,当然还有那瑶光孕碧,玉气生玄的才情将毛寒寒完美地比对了下去。她俩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豁大的罅隙。毛寒寒的容貌颇似路人,来来往往的得无人留意,而韩苏的面容皎若朝霞,灼如芙蕖,毛寒寒的身段是未发育好的小孩,平板而黝黑,韩苏却是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毛寒寒谈吐粗鄙,举止风风火火,她无法理解韩苏拈花嗅香,托瑶琴哀诉在冰弦上的惆怅。当然啰,这小姑娘歪歪斜斜,初中生般稚嫩的字体,也无法与韩苏锦文回复,字字蜿蜒的回信相提并论。她知道自己和韩苏无法比拟,这其中巨大的鸿沟和豁大的罅隙不单单是读懂几篇诗文,看过几本。这是一种文明的落差,素质的断崖。她不懂大溪地黑珍珠要买极光的,不知道住酒店怎样投诉能免费升级到行政套房,不懂得牛排要点几成熟,晚宴要穿黑色礼服。她不懂得济慈、雪莱、莎士比亚,不懂得谈俄国和法国电影,不了解喝红酒后要擦拭掉杯沿上的口红残迹。但是毛寒寒也有得意的地方,因为吕晓东愿意和她微信聊天,甚至愿意聊到半夜一点钟,每一词每一句似乎都触碰到她心中含苞待放的小花蕾。所以她有点得意,有点轻狂,你韩苏再美,再有才华又如何,吕晓东依然心有旁骛。吕晓东的心里话只愿意和自己说,也许你韩苏只是他的一个面子罢了。所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因为吕晓东还是单身。也许有一天,韩苏会悄然消失,而自己则坐在别墅偌大的花园里,喝着精致的下午茶,穿着香奈儿或迪奥的礼服裙,在水晶花瓶里捯饬着粉色蓝色花团硕大的荷兰芍药花。她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仿佛近在眼前,倏忽就会实现。但是只要韩苏在,她就永远不能完全霸占吕晓东,成为那栋豪宅的女主人。

  她曾经随张弦一起去过韩苏的家。她只是个贫困人家的孩子,也没有什么事业上的成就。当她踏进吕晓东为韩苏准备的豪宅时,仿佛达芙妮杜穆里埃笔下《蝴蝶梦》中那个时常踞蹐不安,啃着手指甲的女主人公,走进了瑰丽而奇异的曼陀丽庄园。看到了曼陀丽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瞠目结舌。春天黄昏的落日,夕阳在海岬留下火红的余晖,大海顿时变成一片墨绿,置身于屋前的平台,你可以听到小海湾涨潮的涛声。水仙怒放的季节,纤细的花茎托着金色的穗头,在晚风中微微摇曳。比肩密集的水仙犹如一支大军,不论采摘多少,一点也不会显出些许缺口。草坪尽头的海岸上是大片大片的藏红花,橘黄、淡红、紫红,色彩斑斓。风铃草还未到开花的时辰,花穗还掩面躲在去年的残叶丛中,风铃草怒放时,能把娇贵的紫罗兰比对的相形见绌。那种娇艳完全可以同天空媲美。幽径上除了欧洲蕨还有各色映山红和杜鹃。人若在小径散步,便是在花团锦簇之中。弯身拾起一把落地的花瓣,用手指拈碎,手掌心会散发出千种奇香,沁人心脾。

  毛寒寒看到了这一切,她嗅着女主人房间散发的香槟玫瑰深沉而静谧的幽香,喝着女主人准备的芬芳浓郁的下午茶,巧克力慕斯的绵软入口即化,她觊觎着女主人珠宝盒里珍珠项链和钻石所发散出的幽深的光华。当她走到写字桌前,仿佛能听到女主人用带着温存而睥睨的语调对她言说着,去吧,到我写字桌上去写字吧,用我浸润着香水的纸笺和万宝龙的水笔。当她慢腾腾地走至起居室的窗口时,看到窗外是漫山遍野的红杜鹃、荷兰芍药和西洋牡丹,好似韩苏喃声轻语:这是我的领地,这都是我的品味,我的设计,我营造的氛围。你永远也达不到我的高度,在灵魂的境界上无法与我相提并论。

  所以毛寒寒恨毒了韩苏,恨不得撕碎她的俏脸,捅破她的咽喉,所以她杀了她。是怎么杀的呢?在那个凄风苦雨的伽蓝寺夜晚,毛寒寒睡在二楼,她可以偷偷地下楼,用预先藏起的石块砸昏韩苏,然后剥去她的衣服扔在围廊,随之使出洪荒之力将韩苏扛至池塘旁,绑上石块,系上绳索,让她冤沉塘底。可是那个坐在女贞树下的韩苏又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为何要杀张弦呢?恨韩苏连带着恨张弦吗?张弓也是无辜的呀,最奇怪的是吕晓东,她为何要对吕晓东下手,何时下的手,怎么放的毒药。吕晓东不是她的挚爱吗?难道是要杀他霍斯米而误杀的吕晓东,这太难理解了。如果毛寒寒是凶手,这险冒得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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