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森峪之歌 (4 / 4)
        “孩子，你不知道吗？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呵呵......”巫女似笑非笑。阿岚望着所谓的深渊，皱紧了眉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只幼狼，他以为那是自己，但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孤傲、坚强、不羁、冷漠，似乎又带着些逞强，这样的眼神在那狼身上给阿岚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今天就见过。阿岚看向身边的少女，她眼中的决绝、断然似乎又与脑海中的狼吻合。

        “小红帽”突然向前突进，在阿岚眼前留下一道红影，这次没有用枪，手中握着短刃，向巫女发起突袭。只剩一颗子弹了，没有十足把握不能开枪。残影让阿岚诧异，这真是人类的速度吗？没等他反应过来，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只身披红斗篷的狼欢快地向他奔来，不是狼人阿岚，是个人类少年，他张开双臂，一狼一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毫无顾忌地嬉闹着。在阿岚恍惚之际，少女已将匕首向巫女掷去，巫女只是稍稍将头一偏，便躲过了。巫女痴痴地笑着，少女却已从她身后接过了短刃，神情无惧，目光所及，皆是凛冬。毫不犹豫地朝巫女划去，可巫女从容地向一侧倒去，优雅地踢落了少女手中的匕首，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对她来说这根本不是战斗，是舞蹈。

        巫女目光灼灼，始终盯着那个沉浸在回忆中的阿岚。她又用力地提了少女一脚。巨大的冲击将少女摔在墙上，墙上的钉子划破了她的斗篷，甚至刺进她的肌肤。从少女紧绷的面部肌肉来看，她很痛，但似乎并没有责怪同伴的袖手旁观。辫好的长发突然散落，阿岚清楚地闻到，也会想起：那是妈妈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脑海中，正有一个少年因用**洗发水给狼崽洗澡而受责的场景，可后来，他还是照用不误啊。阿岚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朦胧，看不清眼前之景了。

        匕首掉在远处，去捡是不可能了。少女闭上双眼，“你决定要这样吗？会付出很大代价的哟。”记忆中的巫女还是个老妇人，那时她想，无论是失去声音，还是以后走路如在刀剑上，她，都不畏惧。她只想成为人类，和少年以人类的身份成为朋友，与他一同担当风雨。可如今，她低喃道：“你从没告诉我是那样的代价。”眼中的狠绝再现，她奋力跳起，想将巫女扑倒。可就在那一瞬间，巫女脚下法阵光芒已经再现，少女已反被巫女扼住咽喉。

        巫女将其双眼对着自己的窟窿，似乎疯癫一般毫无顾忌地施压，问道：“看到我的眼睛了吗？这是我修习魔法付出的代价。”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每个人都要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啊！”

        少女用手拼命抓着女巫的手，试图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不知时害怕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她看着阿岚，豆粒般大小的眼泪喷涌而出。后者本是无能为力地看着，似懂非懂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少女的泪水让他一下子慌了神。脑海中，似乎又抓住了什么东西：那只幼狼，是少年从猎人手中抢来的。遇见它时，它的父母为保护其免受乱枪之难，便用身体护住它，可最终它还是落入猎人手中。是少年，仗着自己年幼，硬抢来将它养着，为此甚至遭到大多数同伴的排挤。人类害怕异类吗？为什么总对异类存有偏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阿岚有些想笑，明明他做了好事，除了母亲没有人褒奖他。眼前满脸灰和泪混合，头发凌乱的少女忽然与那只无助的幼狼重合。

        巫女松开了手，少女一下跌倒在地上。巫女捡起匕首，一步步走向阿岚。“我只想回到从前的生活啊！”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少女朝她吼叫着，声嘶力竭。而巫女，她除了微微晃动了一下，表情毫无波澜。

        “破解诅咒，除了......”还没说完，女巫在巨大的声响中倒下，屋外的雨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雨点敲打着地面，不知是在为谁奏乐。枪声振的阿岚的耳朵有些疼，等他反应过来时，只看见巫女无声的口型：“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在看向少女，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皮毛被划出一条深长的血口的狼，它身上披着比它大上几倍的红斗篷，身边还有那把少女用的枪。他好像，知道了一切。

        狼人阿岚再也没有回到森林，离家出走一年多的让人类少年阿岚重新带着他的狼回到村庄。

        阿岚时常想起，巫女倒下时“对不起”的口型，以及无奈地抚摸身边的“小红帽”。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到巫女，再也没有关于她的传闻，而她的名字依旧在深夜被人们提起，让孩童停止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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