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拐过石头嘴，不远处可见到一个小镇，就是当地闻名的汀泗桥。

        我家西北面，一里路左右，是专埋葬死人的乱坟冈——庙山。传说，那里夜晚常有鬼叫。我家后门正好对着它，中间没有任何屏障。每年清明季节，阴雨连绵，时常会有幽灵般的“鬼火”出现。一到晚上，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不敢打开后门。

        庙山北面，不到半里地是叶旺明村，我启蒙的学校，就在那个村子里。

        我家虽然是砖瓦屋，但由于建在稻田中央，地势低洼，室内晴天潮湿，雨天冒水。

        家里养鸡养鸭，堂屋、房间的地上，到处是鸡、鸭粪便。我一年到头光着脚丫，走动要特别小心，像避开着埋在地上的地雷。

        母亲每天都要从炉灶里铲炉灰，撒在地面的粪便上。

        进大门的左右墙角，放着便桶。父亲规定：白天晚上小便都得拉在桶里，积起来当肥料。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南房是卧室。床铺的外延两头分别摆放着一块砖，在砖上搭一块木板，上床睡觉就让鞋子放在木板上。

        关鸡鸭的笼子，紧靠床头边，当床头柜使用。

        笼子里积累了厚厚的鸡鸭粪便，母亲每天傍晚都要向里面撒一些炉灰。可能一来为了掩盖鸡鸭粪便的异味，二来也给鸡鸭有个舒适的环境。

        晚上鸡鸭在笼子里不停地躁动，我们就这样躺在床上，呼吸着炉灰与粪便的混合气体。

        北房是厨房，和爷爷家共一面墙，墙上留了个连通门。

        在靠墙的地方，挖了一个约四尺长，三尺宽，五寸深的坑，这就是炉坑。炉坑旁边，摆着矮凳、木墩和石头，供家人做饭与冬天烤火。

        我家里烧水煮饭，是用一根四尺来长的竹子，把里面的竹节打通。用木头雕刻成一个“鲤鱼”，从“鲤鱼”的背部向腹部垂直挖一个洞。选择一根五、六尺长且一头带钩的树叉，将树叉不带钩的一头，从“鲤鱼”背穿过，再塞进竹筒里。在“鲤鱼”尾部系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在竹筒的上部位，最后用绳子把竹筒的顶端悬挂在梁上。

        使用时，将“鲤鱼”上下调节，移动挂在木钩上水壶或汤罐的高度，这样，可以根据烧水做饭的需要调节火力。

        由于常年累月烟熏火烤，木钩、吊筒以及墙壁、楼顶，全是厚厚的油烟。

        那座简陋的房屋，虽然破旧，但承载着我满满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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