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裹头 下 (1 / 2)
        “左冯翊府向北二十里地，是靖原军的驻地。当年太宗皇帝将内附的犬戎套虏全部安置于此，丁壮编练为骑卒，是为靖原军。名为一军，实际老弱妇孺混杂其中，俨然是游离于北疆的大部落，牧马放羊什么的都干。咱们的主意，就打在他们身上！”

        “你疯了！”三金激动地跳了起来，惊起一只赖在树枝上栖息的麻雀。“你不日前才和我说，朝廷南北征战，多赖靖原军骑卒之利，故若有番汉冲突，肉食者对此胡儿多有袒护！这是你说的不是？平日里咱们躲他们都不得，如今怎么反到想着怎么去招惹他们？”

        杨清苦笑一声：“我哪是主动去招惹人家？你倒是说说，咱们还有什么办法？咱中阳里是左冯翊最穷的里了，更何况年年征兵，要是今年再凑五个丁壮，明年再凑五个丁壮，这里中可还有劳作之人？难不成要让老叔那么大年纪的成天下地干活？再说，去岁的那几个哥哥，可有回来的，咱这真是一去不复返了！你还好，反正天天想着搏功名，我呢，是老叔捡回来的，这条命早就丢了一回，也不在乎了，其他人呢？若是咱俩就可以结了这役，别说是靖原军的马了，御马监的马我都去盗！”

        “咱们就不能去马市上买吗？”三金小声嘟囔道。

        “买？嗤！”杨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咱们哪来的钱去买战马？就算有钱，又去哪里找马市？我朝战马一向有价无市，连山东诸军镇都买不到，咱们这种苍头黔首，又到哪里去买？在这京兆附近，就算侥幸买到马，也不过是那些以次充好的犬戎马，这些犬戎仗着我朝急需战马，强买强卖，朝廷买入之后又没有人力物力养殖，一个个如长毛野猪一般，，背高不过三尺，焉能上战场？”

        三金闻言，原来所有的兴奋与激动早已烟消云散。杨清说得很有道理，似乎除了盗靖原军的马，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但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要是被靖原军的胡儿抓住，那可真是捅破了天，多半要小命不保！所以三金觉得还是要思量一番再做决定。

        见三金还在犹豫不决，杨清又给他添了一把火：“你想想，没岁秋时，为夺水源，咱们和那群胡儿打的还少？你难道忘了两年前，老叔可是被抬回来的！”

        三金被杨清一阵大喝吓了一跳，不由想到三年前那个下午，嘈杂而混乱的人群，满地的鲜血，老叔，不，是阿翁苍白的脸色和低垂的手臂，他有那么一瞬间害怕起来，他害怕将来自己和杨清也会是这副模样。但是这种恐惧很快就转化为仇恨，泪水不经意间留下，他浑身颤抖，手指深深地扣进头发：“这些天杀的胡儿，与其说是内附，倒不如说是吸血，乃公今日奈何不得你，便先盗你几匹马来，收取一点利息！”

        杨清轻轻拍了拍三金的脑袋，虽然三金比自己大了两个月，但是两人相处的时候，却好像杨清才是哥哥。三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他曾经反抗过，下场嘛……

        “好了，你先去找老叔吧，让他给咱俩裹头，咱们也算是成人了，今晚就出发！”

        “好！”

        将三金打发走，杨清将自己锁到了房里，关门的最后一刹那，那只先前被惊走的麻雀钻了进来。

        “你最近出现的倒是勤快！”杨清不无讥讽地说道。

        只见他面前亮光一闪，那只麻雀竟变成了一个皮肤白皙的栗发女子。

        “怎么？上一次我说的话应验了吧？还不相信我？”阿狄安娜罕见地用上了调皮的口吻，语气却依旧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相信个屁！”杨清一把掐住阿狄安娜修长的脖颈，狠狠抵在了墙上，整个墙壁猛得一震，蛛网般的裂缝在阿狄安娜身后蔓延开来。

        “我和你说过，我不想争什么，我只想在这个贫穷的村子里好好或者，给老叔养老送终，托媒人在里中找一个样貌周正的姑娘娶了，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这就是我的梦想。你为什么要妨碍我！”

        阿狄安娜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她死命掰扯着杨清的手指，但是任凭她怎么拍打，杨清都无动于衷。

        “阿狄安娜！自从十五年前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就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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