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节：返乡 (1 / 4)
        九舟在贴吧上查了这个学校，上面一条关于“偷袜子”的帖子吸引了他。九舟点开来看，是金成学校的学生吐槽学校的话。什么“袜子偷也就算了，内裤也偷。”、“班主任收了我的手机，让我交50块钱罚款，我朝她吼了一声。吓得她赶紧把手机还我。”之类的吐槽，九舟一下子就好奇了起来。九舟还翻到学校一个乐队的视频，但九舟只觉得土，跟K市比起来差得远了。九舟又翻了几页，终于不看了。

        于是九舟不想住校，父母从那位“姨娘”的口中得知，九舟可以住在小学部的一个主任家，主任是“姨娘”的朋友，只不过每个月要交300块钱给他。九舟没多问，只是好奇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好事，一个月300包吃包住。

        母亲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回到了最初的昼夜颠倒的状态。九舟也在准备返乡的期间收拾好了行李，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蓝色的大箱子装满了他冬天穿的羽绒服与毛衣；黄色的小行李箱则装满了夏装。鞋子没带几双，他对鞋子并不讲究。只要是运动鞋，他就能上脚。他还准备了两个双肩包，装满了杂七杂八的日用品。母亲非要让他把脸盆也带过去，九舟生气道：“到那不能买啊！”抿了抿嘴，白了一眼。以为母亲非要把家搬到L县才好。母亲嘀咕道：“你有钱。”【1.这个嘀咕，略带嘲讽。但毕竟是母亲对儿子说的，故有教育意义。】

        望着自己渐渐空旷的卧室，九舟心里很不是滋味。

        终于，临近开学。九舟和父亲坐长途车准备去L县。九舟临走前随手带上了《源氏物语》，这是他最喜欢的书。初三上学期他每天回家都会先拿起它，读个几十页。他羡慕源氏之风流，羡慕源氏虽是皇子，却又能做到太政大臣的位置【太政大臣相当于丞相】。他喜欢这本书中男女之间的和歌，也喜欢其中对于景色的描写。源氏死后，他便不再去看后面的内容了。他常常谈到：“源氏死后，便不再是《源氏物语》了。”【2.也有版本说源氏没死，只是出家了。】

        他也常常读《竹取物语》、《御伽草子》。只是读读上面的故事他便满足了。他觉得《梵天国》是《御伽草子》之最，又觉得这故事像是给小孩子读的，自己也能写。常常在同学之间大声提起这些书，同学觉得遇到同好了，便说了本他不知道的《落洼物语》。九舟突然就沉默了，他不知道书中的内容，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物语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日本所谓的'物哀'”、“他们常常写爱情故事”叫同学接不上话，九舟便又突然提起《源氏物语》了。

        他书也有一套《全球通史》，觉得这本书很厉害，就买了下来。然而就随便翻了翻，隐约记得什么“美索不达米亚”、“光荣革命有五个阶段”、“受到阻滞的领先法则”、“斯塔夫里阿诺斯的最后一版”之类的。同学好奇，问到是哪五个阶段时，九舟又开始“支支吾吾”了。

        这回，他在长途车上看《源氏物语》。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父亲也简单看了几眼，不吭声。

        到了服务区，副驾驶从前面走来，让一个20来岁的年轻人把行李箱放到专门位置。可能是贵重的原因，年轻人不愿意。九舟把书放在大腿上，看了看那个人：头发颇长，有当年“杀马特”的“遗风”。黑色短袖，有点紧；牛仔裤有点泛黄，大腿背处尤为明显。九舟看不惯他，跟父亲讲为什么不放下去。父亲只是说了声：“你别管他。”就带上耳机睡觉了，声音很大，隔着耳机都能听出是邓丽君的歌。

        那个年轻人将行李箱横着摆在两腿之间，时不时地移动箱子。任凭副驾驶怎么说都没用，发了声：“让!”就走了【5.淮安方言，有“操”的意思。此处颇含无奈之意。字典上没有这个字的拼音，故以发声相似的字来模拟。】。九舟知道，他爸也经常说“让”。

        用了五个半小时，才到L县车站。这是九舟两年来第一次回故乡。记得上一次回来还是初一清明节时，九舟不愿意回去。在父母的劝说下迫不得已，才回到L县。一下长途，就有不少拉客的司机在九舟耳边絮絮叨叨：“上哪块啊？”九舟父亲不予理睬，九舟也不理睬。心想：这种情况，K市的车站是绝不允许的。这里的治安真是垃圾。【6.淮安方言。“上”是“去”的意思；“哪块”是“哪里”的意思。】

        车站门口，拉客的人更多了。基本都是中年人，男的女的都有。男的抽烟，背着个小腰包，歪歪斜斜，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

        “上哪块啊？恩带你去啊。”【7.淮安方言。“恩”发第三声，“我”的意思；“啊”是第一声，句末语气词，在这里不表达情感。而苏北苏南人交流时，苏南人会感叹苏北人“凶”，其实算是一种小误解。】一位黑衣服的男的，右手拿着烟，任凭烟在那烧，烟随风飘九舟处。九舟皱着眉头在面前挥了挥手。那男人不在意，边走边和一位才出站的女人说话。

        那女人先是看也不看男人一眼，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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