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心在哪里
  年后，该走的都走了，该来的迟早还是要回来。虽说落叶归根，可现在这个时节，还不是落叶的时候，也更谈不上归根的时候。一次又一次，返乡，归城。乡已不是那时候的乡，而城，依旧是那时候的城。要说这个城市到一定的时候，还会停下来缓口气，但乡一直也在往前走，走的很快很快，被从城里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难免会一次又一次的变味儿。

  家乡的的伙伴，都市里的玩伴，到头来，还是一样。人和人一旦隔了断时间不再联系，总会发生点变化的。郑杰转眼看了看还在厨房做饭的母亲，那边还在摆弄着他自己玩意的父亲。又回想起来前日一起的玩伴们，这里没有他要寻找的东西，唯一的地方还是得返回去，如今又可以去哪里呢，离了家乡，去往远方，还不是那个充斥着诱惑的都市吗？那个靠近海边，夜晚的霓虹都能够把蓝色的海点成红色的都市吗？

  心没有所属的地方，郑杰就像一只流浪的躯壳。在家乡的习俗自然也会有走亲访友，趁着亲戚朋友还没有离开，郑杰的母亲这天对着郑杰和他的父亲说：“我姐姐和妹妹和哥哥都说好了，明天一起去郑杰姥姥那里。你看，我们今天去买点东西去吧，明天刚好过去。”郑杰并不想过去，不过一年一次，也就算了。郑杰操着平静的语气说道：“行，我和爸一起去看看买点什么东西，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到了半上午，一个个都过来了，这一大批人，从远处看起来就热闹。乘坐什么交通工具过来的都有，无疑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一次相聚。那边一个个都笑哈哈的，这边这个也笑嘻嘻的。“郑杰呢！怎么样，毕业了后有没有女朋友呢？工资多少啊？在哪里上班？你看看你哥怎么样，在这个局里工作，你那个哥在那个所里工作，你不能也去考考试试吗？是不是还在外面打工？累不累？”这边一个亲戚吃了一口苹果，嘴角有点歪着，头往上看，身高不高的她眼睛还上下瞟了郑杰一圈不带换气地说道！“我？瞎混，女朋友？谈着呢？打工？那还不是嘛！我哥是厉害。”郑杰站在这里，一只手揣在口袋里，眼睛注视这位亲戚的眼睛很平静的回道。这位亲戚听到郑杰回道紧接着润了润嗓子，朝这乡下的褐色土地上吐了口唾沫，漏出她那有点黑加掺满了杂质的牙齿，头微微抬起来又说：“工资怎么样啊？到时候来给你介绍个对象啊！看你又高又帅。”郑杰听到后：“那就谢谢了，对了，我哥过年没有回来吗？在外面应该很有排面，还想见识下，没有开车带你过来吗？”郑杰换了个手插兜又平静地说道，冬日的寒冷每说一句话都能看清楚吐出来的白汽。“没有我自己来的，路上可冷了，你看看手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这位亲戚搓了搓手，掏出来嘴巴对手哈了哈气，手上红肿的颜色和满满的皱纹，再加上开裂的冻伤的小口子，让人看了都心疼。“我和我妈一起来的。”郑杰指了指远处的母亲说道。

  接着这位亲戚又跑到一边和另外个亲戚交谈起来，远远地还是能够听到：“我儿子在外面有好的工作，有好的房子，车子，家庭。”可惜的就是过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带着她一起过来，不然的话，这位亲戚比现在说的话更多。逛了一圈之后，应该是有点累了，和别人说的话也有点多，她就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

  过了这几天之后，在这里的人，该走的走，该留的留。盼了一年的这几天，这些亲戚们最后等待的还是一个人，两个人。而让他们为之骄傲的孩子们，依然在外面没有消息，只能够通过自己的话语来和其他人解释。可是，谁又会在乎呢？在这个年轻人不多的聚会上，长辈们的目光始终会集聚在年轻人的身上。年长郑杰父亲的一个男人看到郑杰在那里：“小伙子，我记得你，你叫什么什么来着，谁家的孩子，长这么大了！真是一下子没有认出来，你还记得我吗？”这个男人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香烟缓缓地向口中递去，抽完一口后，把目光再次集聚在郑杰的身上。郑杰心如平静，面带微笑地回到：“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你就是那个那个……”刚刚好，郑杰的爸爸过来了，互相介绍了彼此。而后，他拉了拉自己的羽绒服拉链，一下拉到了头，猛抽一口烟，随手把烟头扔在了外面的荒地上，咳嗽了两声说道：“今年多大啦？应该上班了吧，在外面混的怎么样，你长这么帅，应该不愁对象，不愁女人。你看看这是我儿子，今天刚好把他带了过来，有空你俩可以聊聊，他愁啊，这现在到哪里去找对象去。”郑杰看到眼前的男人，是这个男人的儿子，年龄看起来和郑杰差不多，头发油得就像没有洗一样，穿着厚厚的衣服，裹得像个粽子，白颜色的鞋子让他穿的都有了灰尘的包浆，还有那条裤子第一眼看到就是褪了色的裤子。

  郑杰礼貌性地和他的儿子打了招呼，并且有着简短的交谈。这时候，刚刚的那位女亲戚又跑了过来，看到郑杰和这个年轻的小伙在一起又开始说了：“年轻人，不要那么挑，找个能过日子的，长相还可以的就行了。”她似乎听到了郑杰和那个男人的聊天对话了。紧接着又说：“不要在外面胡乱混，就老老实实在家附近找个就行了，我们都是过来人，我们能不知道吗？现在男孩子太多了，但是有一点，你们要是很有钱的话，那么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郑杰这时候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也看了看眼前的郑杰，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旁，隐隐约约地能够听得见其他人在说话：“我今年在哪里哪里，你在哪里啊，怎么样啊？”到了下午后，慢慢地，一个个都要慢慢地离开了，有的开车的开车，近的，不开车的也就没有开车。“一看那不是他吗？这两年在外面看样子还不错，还买了辆新车。”一旁年龄大学四五十岁的穿着黑色棉衣的女人亲戚说道。“那你怎么知道他的车是买的，还是借的，还是贷款的，我看不像，就像充面子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他，媳妇儿都没有一个，还能有辆车？”站在黑色棉衣亲戚旁的另一个亲戚说道，是个脸很瘦，又黑，站在这里都发抖，风稍微再大一点，就要被吹走了一样！棉衣女人又紧接着说道：“他妈说的，我能不知道吗？人家还能说假话吗？你看看，刚来的时候还挺客气，笑脸相迎地过来打招呼呢。”瘦黑男人听了后变了个向上加上不耐烦的语调说道：“你咋知道，人家说了就是真的了？真的他怎么连个老婆也没有？年龄多大了？还在打光棍，又车显得还有面子，还是不行，不会弄事情。”棉衣女人眼睛斜了斜还是往那辆车那里看去：“这不是才开始吗？过一两年就该好了，还能连个老婆都弄不到吗？”“你不要看，你看看我们那边多少男的没有结婚，年龄都跟这个一样，人家不还是在背后说这个说那个吗？你看看这小孩的爸让人家说的，说的啥，我说给你听听：‘这孩子天天在外边混，瞎混，混了这么久，车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这几年了，连个媳妇儿也没有，工作天天也不知道干啥，还不是胡乱混吗？谁愿意跟他过日子，他爸天天也愁坏了，你看看，这年头，女的又比男的少，怎么办？到时候年龄大了更不好找。’你看看他们说的，整天就是这样，说的也对，现在是真不好找，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才能结婚。”瘦黑男人紧接着又说道。话音刚刚落，这时候来了个男人，是这个瘦黑男人的儿子，年龄和郑杰年龄也差不多。瘦黑男人儿子说道：“我妈刚刚打电话来说，一会儿回家给我去相亲了，你看看怎么样？”瘦黑男人听了后：“怎么样？当然去了！你也老老实实的，相好了就好了，两个人在家里一起生活多舒服。”这时候这个棉衣女人看到后紧接着又说：“这是你儿子啊？还没有结婚呢？年龄也该不小了吧。你也别替别人操心了，赶紧把他的事办了吧！”“你家事办完了没有？小孩都结婚了吗？”瘦黑男人问道。棉衣女人假装用右手打了打左手袖子上的灰尘，随后双手都放进了棉衣的口袋里，趁着这几秒钟的动作脑子里已经有了回答他的答案：“我家，我不愁啊，我家就还有个女儿，那每年都有来找的，她都没看上，也是眼高手低！不过，这还好，亏她是个女孩子，要像他一样是个男孩子，那还真不好办？是不是？”“那你不用操心了，到时候可以找个条件好的嫁了，不用像我一样，还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瘦黑男人接着又说道。瘦黑男人的儿子在一旁没有说话，默默地停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也该要回去了，郑杰也带着自己妈妈回到了自己家中，再在家里待上个几天，也该返回了。这里的建筑和硬件设备跟不上大城市，而这里的人与人的关系倒是紧随以往大城市的步伐。几个人往那里一坐，就像安检员一样，对过往的路人进行全身打量，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放过的，要说这检测质量，还挺好。眼看着身边的同龄人都已经成家了，郑杰自己倒是不着急，他自己对自己有定位，该遇到什么样子的，自己心里很清楚。老一辈的思想没有什么太多的自由恋爱的思想，总是想着自己的孩子赶紧成家。“你看看，出去了这么久，一事无成！也不知道你整天在忙什么？”远处传来了瘦黑男人对他儿子的训话，幸好这时候其他的亲戚都走的差不多，刚好说这句话的时候郑杰也在他们的旁边。“那能让我怎么办呢？我也想快点成家啊！刚好今天的相亲我会去好好看看，争取下吧。”他儿子很听话的说道。

  在家待了一阵子的郑杰。他父亲抽着烟，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翘着二郎腿说：“怎么样？快走了吧，票有没有买好，几号走？今天又完了呗。”这时候郑杰的脑子里又一次浮现出了蒋文静的影子。一旁的郑杰母亲走了过来：“你看看人家，你这几个亲戚，这几个哥，这个在外面开着厂，那个在那边局里上班，他们家的孩子也厉害，学习成绩也好。另外，人家的岳父岳母家也有钱，前两年结婚的时候给你这个哥一套房子，一辆车。我也不求你怎么样，你赶紧能够找好对象就行了！”说完后郑杰的母亲就在一旁在修补刚刚回来时候被钉子戳破的衣服。紧接着又说：“这衣服还是修理下就好，修理好还可以继续穿。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钱了，我们就不用想这些了。到时候就不住这里了，你给我们都接过去！”郑杰听了之后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在听他俩之间的对话。他父亲又说到：“你看看，供你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就想让你安安稳稳地在家附近不好吗？跑到外地，你到底想干什么！说清楚。”每次回来都会面对类似的话语，郑杰实在忍不住了，肾上腺素一下飙升到大脑里面，但是大脑的意识还是控制住了郑杰的躯体，郑杰实在忍不住了，但是也没有大喊大叫！最后压制住了自己的内心和脾气：“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知道我还要说多少遍。”“一事无成！就这四个字。”他父亲紧接着用更大的声音说了出来。郑杰的内心犹如刀子刺一样！脑子里的思绪从天上摔到了地上，突然又升到了空中。他久久不能够平静下来，但是表面上故作淡定！就这两句话，还有他这些天遇到的事情，他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即使是自己成长的地方，这里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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