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身死独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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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身死独柳
        萧伯纳说过:“人生苦闷有二,一是欲望没有被满足,二是它得到了满足。”秦宗权登基称帝,继承了黄巢的衣钵,率领淮西武人集团,在中原大肆扩张,一时之间,威震天下,各路藩镇迫于形势也只得退避三舍。在迅速崛起的过程中,他逐渐被欲望所吞噬,丧失了理性和冷静,过早的四面出击,毫无章法,使得蔡州兵团成为各路藩镇以及李唐中央的头号敌人、众矢之的,因此他的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自从蔡州兵团在汴州城外被朱温、朱瑄等联军击败后,郑州、许州、河阳、洛阳等地都被朱温及其附属实力占据,一时之间秦宗权的势力被大幅削弱,而朱温的地盘则得到快速扩张。

        说到河阳、洛阳等地,就不得不提到河阳节度使李罕之和河南尹张全义这两人。李罕之一方面是张全义的上级,另一方面又是张全义的患难之交,他两曾经割破手臂,歃血为盟,约定永为兄弟。但是李罕之这个人,性情反复无常,贪婪暴虐,对治理民政等地方政务工作毫无概念,有勇无谋。听说张全义在洛阳克勤克俭,全身心投入农业生产建设,他便对张全义冷嘲热讽,将对方视作一个没有见识的庄稼汉。随后,李罕之不断要求张全义提供粮食、布匹,张全义一开始也是一一满足,结果当李罕之得寸进尺,张全义无法满足他时,就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冲突。有一次,李罕之甚至把河南府吏抓起来鞭打督责,借此给张全义一个下马威。由此,也可判断出李罕之这个人做人做事偏激,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一不小心就容易激化和同事、朋友的矛盾。张全义作为归附他的下属,尽心尽力搞农业生产建设,作为上级领导,没有半点鼓励支持不说,还在一旁冷嘲热讽,事后过来玩吃拿卡要的把戏,甚至是侮辱、践踏下属的人格尊严,这样的管理方式过于粗糙、缺乏艺术感。

        而面对李罕之的冷嘲热讽和疯狂压榨,张全义的对策就是忍辱负重、静待时机。“忍”是心气不足需要积聚能量,是含苞待放、将发未发的积累,是压抑负面情绪的一种超人意志力,似丰满小山的优美弧线,其性韧,不断不裂,刚中兼柔,充满阳刚之气又阴柔宜人。在为人处世、化解矛盾乃至明哲保身上,忍是一门学问,一种哲思,一个策略。

        张全义表面上仍积极臣服于李罕之,有求必应,而李罕之也渐渐放下了对张全义的戒备心理。时机终于到来了,文德元(888)年春,李罕之全军出击攻打晋州时,张全义跟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秘密结盟,计划共同消灭李罕之。于是张全义暗中动员屯垦民兵,趁着夜色,乘虚突袭河阳,于黎明时分,占领三城,此时李罕之毫无防备,只得跳墙逃跑,投奔河东的李克用,他的家族以及全部财产落到了张全义的手中。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李罕之的悲剧就在于他对人性的漠视以及管理方式上的粗糙,而更为悲剧的则是晚唐时期的政令昏聩和藩镇割据导致很多残暴不仁、不懂管理的武人登上了高位,在他们的昏庸统治和疯狂盘剥下,民众生不如死。以李罕之为例,他自己的部队不从事种田的工作,粮草全靠向民间搜刮,而像这样的地方长官,在晚唐时期,可谓多如牛毛。

        李罕之狼狈地跑到李克用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张全义的忘恩负义和老奸巨猾,同时两眼通红、殷勤热切地恳求李克用派出援军,支持自己反攻河阳。李克用则出于切身利益考虑,当即允诺并派遣手下大将康君立、李存孝、薛阿檀等人,率领两万大军,协助李罕之夺回河阳。于是,李罕之收拢残兵,算上康君立等人的军队,总共三万部队,浩浩荡荡返回河阳,全力进攻孟州、怀州。

        面对李罕之的疯狂反扑,张全义一方面调兵遣将坚守城池,另一方面也赶紧派出使者,请求汴州的大佬朱温出兵援助,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实意,甚至将妻子儿女送过去当做人质。在接到使者十万火急的求援后,朱温同志当机立断,派遣将领丁会、葛从周、牛存节等人,率领数万大军,增援张全义。于是,一场大战在温县爆发,李罕之的河东兵团遭到惨败。被葛从周等人斩杀两万多人,康君立只得带领残军败将撤退。根据史料记载,河东兵团血流成河,“大破并军,杀蕃汉二万人”。战争结束了,张全义是打心眼里感激朱温同志的救命之恩,万一李罕之攻破城池,那么自个一家老小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从此以后,张全义全心全意归附朱温,朱温同志每次出战,张全义总是主动供应粮草和武器,从不短缺。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朱温和李罕之在管理艺术和做人做事方面的差距。单纯凭借威吓和恐惧是无法赢得下属的尊重和认可的,恩威并重、适当怀柔,才能赢得他人对自己的尊重。

        在得到张全义等人的归附后,宣武军的后方难得平静了下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文德元(888)年夏天,朱温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杀到蔡州城下。一时之间,蔡州城头硝烟连云,杀声震天。

        在五天内,朱温摆下了二十八座军营,据说是为了契合二十八星宿,共同围杀妖孽秦宗权。

        一天,朱温正在阵前督战,突然箭如雨下,有一支流矢正中朱温同志的左腋,顿时鲜血喷出,染红了他的内衣,老朱只得咬牙坚挺,同时对左右表示不要声张,以免动摇军心。这场围城战持续到了九月,城池还是没能攻下来,而此时军粮已经耗尽,只得退兵。

        对于秦宗权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朱温,你给我等着,待我重振雄风,必定取你项上头颅。

        然而,经过这次围城战,朱温已经窥破了秦宗权的虚实,蔡州军团如今只是外强中干,内部矛盾重重,已经不足为患了,于是老朱暂时不理会秦宗权,转而率领军队进攻徐州。

        因为不再对人构成威胁而活下来,这样的苟且对于一名枭雄而言,只能是一种耻辱,甚至是一种生不如死。

        于是,秦宗权继续刷存在感,在朱温撤军后甚至趁机反攻拿下了许州。人生潮涨潮落、起起伏伏是没有定势的,秦宗权此时满心盘算着卷土重来,一雪前耻,可是他的下属比他看得更清楚,蔡州已经穷途末路了,老秦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文德元(888)年二月,秦宗权被爱将申丛打断大腿并囚禁起来,淮西武人对敌人心狠手辣,对付主帅也决不含糊。没多久,申丛又被都将郭璠杀死,当年十二月,郭璠把秦宗权押送到汴州,将其当做高升的礼物献给朱温同志。

        当秦宗权到达汴州后,朱温同志以礼相待,亲自接见了这位老对手。朱温对秦宗权发出感叹:“你当初攻陷许州后,如果能听从我的劝告,接受朝廷的册封,一起为大唐效力,哪里会有今天的下场!”而秦宗权也不失枭雄本色,慨然回答:“英雄不两立,上天只不过是用我的灭亡来成就你的霸业。”随后,朱温同志挥了挥手,将秦宗权用囚车押送到了长安。

        新皇帝唐昭宗李晔在延喜楼举行受俘仪式后,命令京兆尹孙揆将其斩首,行刑地点就在独柳。秦宗权就此和妻子赵氏一起做了对同命鸳鸯。

        秦宗权的失败,在于战略上的盲动,在于流寇式的作战模式,在于内部整合的无力。四面出击,毫无章法,屡次被朱温以少胜多,渐渐丧失在军中的威信,最后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上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沉溺于欲望的张扬恣肆,漠视劳苦大众的饥肠辘辘,本末倒置,最终只能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梦。”纵横中原数载的秦宗权死了,冰冷的尸体成就了朱温的伟业,随着蔡州军团的离场,中原的混战将掀起一波新的高潮。霸业神器,唯有能者居之,只苦了嗷嗷待哺的黔首,留给人间的只有纷飞的战火和满目疮痍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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