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尸群
        “理论上对于那个时候的生产力，是不存在门这类东西的，最多也就是个洞口，然而立在我面前的确实是一扇规规整整的石门，很难想象石器时代的人是怎么制造这样的石板的。门板上面还刻有类似于原始崇拜的图腾，轮廓看上去是一头巨熊。这对于维京人的先民是很普遍的，毕竟在雪原上熊是最强壮的捕猎者”。

        “石门并没有被完全关闭，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冷风正是从其中源源不断地吹出，我迟疑了一会儿，深呼一口气，侧身钻了进去。由于我体型偏胖，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挤进了门，一不小心把手电掉在了地上。就在我俯下身去捡手电时，眼前的恐怖景象让我愣在了原地”。

        “手电光照射下，地上爬满了干瘦的死尸，一眼望去，没有尽头。我伸手触碰了离我最近的一副尸体，是一个身着兽皮衣服的男人，冻的硬梆梆的。我用脚把匍匐在地的尸身翻了个身想看一下他的容貌，在这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中，那张人脸的最后状态在漫长的时光中被很好地保存了下来，虽然失去水分像一块腌肉，但依然持着一副惊恐的表情。我又向前查看了几具尸体，无一不是保持着一种“惊恐中向前爬行”的造型”。

        “我就在尸体的簇拥中，走出去数十米，虽然我穿着最顶尖的防寒服，可还是瑟瑟发抖，内心的恐惧溢于言表。我曾在书本上看到过关于“奥兹冰人”的介绍，那是一具在冰层中被发现，经历5300多年的岁月却保存完好的尸体，其价值不可估量。而这里的干尸可能更加古老，换句话说我现在正身处一间宝库，我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又走出去不知道多远，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前面有一座石碑，石碑上刻有几排碑文，有些类似我在博物馆中见过的古挪威语，可惜我完全不认识。那石碑摸上去，有一种光滑的质感，像是现代工业打磨过的产物，那一刻我甚至怀疑身边这一切是朋友们的恶作剧”。

        “石碑左右两侧各有一条通道，右侧的通道里仍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而左侧则干净了很多，只有零星的几具，我迟疑了一会儿，凭着求生直觉选择了左边的道路，毕竟走在干尸堆上的体验很不好。走出一会儿，脚下的道路渐渐陡了起来，我能感觉到自己开始上坡，通道内的干尸也越来越少。走上坡路意味着找到出口的可能，我心中萌生了希望，可就在这时上帝又给我开了个玩笑，手电筒突然不亮了。我猜想是天气太冷，电池损耗太快，无边黑暗中，我凭借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在一具干尸旁找到一根火把，幸运的是上面竟然还有油脂残留，我点燃了火把，火光映衬下，我感觉那具干尸好像和其他的有些不一样”。

        “这是一具女尸，脖子上挂着一圈很是精美的骨链，我小心地取了下来，揣进了兜里，就当作是这次冒险的纪念。咦？我不经意间发现这具干尸的腹部竟然是隆起的，难道这女尸是个孕妇？我不由对她腹中的婴儿感到惋惜，连这个世界都没有看过一眼，就永远地沉眠下去。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干尸的肚子，可没想到，肚子上的皮肤竟然薄的像层纸，我轻轻一碰就裂开了。”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诡异的画面，女尸的整个腹部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流出了很多金黄色的液体，带出了一大片黑色的絮状物质，散发出一股恶臭，极为恶心”。

        “按理说，零下数十度的低温会冻结大多数液体，而那些金黄色的汁液全然不受影响，快速在地面上蔓延开来，还冒着气泡，黑色絮状物质夹杂着风干的内脏残片，在其中翻腾着，这场面实在令人作呕，我受不了那气味，连忙走开了”。

        “2007年6月25日，经过一整夜的艰苦行军，依靠一路上捡的几个火把，我终于抵达了出口，那是孤悬在雪山峭壁上的一个狭小洞口。我拖着伤腿，用尽全力爬了出来，身下就是万丈峭壁，寒风带着雪花吹过面庞。幸运的是我随身携带了登山镐，我将其钉在崖壁上，在狭窄的山道一点点地挪动身体，最终爬上了一块平地，我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谢上帝，这时我的手机也连上了信号，我用仅剩不多的电量拨通了求救电话，两个小时后，救援直升机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冒险，因为重度骨折和冻伤，我的左小腿坏死，不得已进行了截肢手术，装上了冰冷的义肢。休养了半年后，我进入大学，在历史系主修古代文字，虽然身体已然不能跋山涉水，就用我的头脑来神游天下吧”。

        帖子下方的评论，多是一些感到遗憾和惋惜的冒险发烧友，而其中一个ID提了一个问题。

        “贴主你好，碑文上的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评论发出后两年，这位挪威网友竟然在下面做出回复：

        “通过日以继夜地研习北欧地区的古代文字，如果我记得没错，石碑文字的意思是：”。

        “左边通向高山和生命，右边通向深渊和真相，后人们啊，做出你们的选择吧”。

        我看完了贴子的主要内容，陷入了沉思，看来这几天经历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一般认识的范畴，我感到自己仿佛被一只神秘的手，拽进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迷宫之中，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边际。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伊凡和他的新伙伴打断了我，让我加入他们的派对之中。一位留着朋克发型的白人小伙弹起了吉他，哼唱起一首美式乡村民谣，我不怎么能听懂歌词，但能感受到那种无忧无虑的喜悦。

        那一刻，我希望这辆大巴永远都开不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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