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骤然别离1
        “宋壬，带我离开樊家镇，愈快愈好！”林幽兰靠在床头，语气是不容商量的决绝。

        “哈，你不等到高中毕业？”宋壬套上短裤，赤着上身跳下床，从裤包里翻出烟，划根火柴点上。

        今夜，他终于得手了，男生们的女神，刚刚就躺在他身下，被他轻易征服。他怎不快意地俯身向她，轻佻地喷着不同形状的烟雾——像是炫耀他吸烟的高超技巧。林幽兰厌恶地扭过头，不愿见他，他抽烟的娴熟架势，黝黑肮脏的身躯，浑身上下充斥着世俗的浑浊之气。她追悔不及，他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男子，偏偏她就和他一起肌肤之亲，尽管她另有深意。这一刻，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悔恨、屈辱的泪水悄然滑落。她只想离开樊家镇，摆脱羞耻羞辱，甩脱担惊受怕。

        “你是不是就想我带你出去，才和我上床？”宋壬眼珠转动，涎脸涎皮凑拢林幽兰，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是的，我就是想要你带我离开，才和你上床。”林幽兰神色自若地承认了，爽快干脆，坦白坦诚，令宋壬始料不及，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原来她不过是在利用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是在利用你？”林幽兰猜中他的心思，语调转而柔媚，神态继而娇俏，爬到他身边将头靠在他怀里，温柔地诉说着令人情迷意乱的蜜语：“其实，你管那么多干吗呢，最重要的是我和你在一起，我将我自己的身子连同我的心都交给了你。这难道还不重要吗？”林幽兰眼波流转，如猫咪温顺。

        宋壬听得甜蜜：“是啊，你说得对，重要的是我宋壬得到了‘女神’的身和心。哈哈哈，我赢了，当初和男生们打赌时，我就知道我赢定了！”得意中，宋壬说漏了嘴，他遂噤声不语，偷看林幽兰的表情。

        为了追到全校男生公认的女神，他早就和班里男生打赌，他终于胜者为王了，难免不得意扬扬。林幽兰装作没听见，与其说是他赢得了她，不如说是她故意要他得到她。

        她自顾沉浸在她的计划安排中：“那就明天下午出发，我上午回家拿行李，你也是，就这么说定了。”

        “噢，你是说真的？不考大学了？不念到高中毕业？”宋壬见林幽兰认真的表情，他有些拿不准，当真要放弃学业和她离开樊家镇？当然，他的成绩差得不只是一塌糊涂，上回数学考试得了两分，现在他的外号就叫两分，丢死人了！好在他脸皮厚、心理承受力强，他也没想过考什么大学，混到毕业再作打算。父亲宋远山也清楚自己儿子的实力，读书与他们家无缘，他早想他四处跑跑，增长见识，回来做茶叶生意——子承父业嘛。

        “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林幽兰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她抱紧他脖颈，蜻蜓点水般勉强亲吻他油气很足的胖脸，

        “这？怎么会呢？我答应就是了！”宋壬哪里舍得放下她？刚才尝到甜头呢，反正迟早要出来混社会，不如早些到社会上锻炼。父亲前段时间还抱怨他成绩不好，浪费学费呢，干脆不读书让大家省心。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林幽兰娇笑着，如春花怒放。林幽兰和宋壬在镇上分道扬镳，各回各家。林幽兰家中无人，她溜到父亲房中，四处找钱。钱找到了，还找到红绸手帕裹住的像戒指一样大的玉扳指，比戒指厚、宽，玉扳指色泽翠绿，滋润光亮，隐约有字迹。她仔细辨认，貌若“别时容易”。她不解其意，翻来覆去试戴着每个手指，都不适合，最后套在大拇指上，才勉强套住。她记起来了，父亲与母亲时常的争吵就是为这玉扳指，母亲怨恨父亲不将这玉扳指送她。一贯性子懦弱的父亲坚持不让步，他说祖传的玉扳指是他林家的宝物，只能传给林家人。林幽兰本想把这玉扳指也顺带揣走，还是作罢，既然是父亲的命根，就不动了。宋壬这厢也是出奇的顺畅。对于他父亲，一个常年做生意的福建人来说，高中**书没有任何实用价值，早点出去磨炼才是正道。

        “我写封信给你陈叔叔，你妈那儿就不用去了，她肯定不会放你马上就走，这婆娘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货，除了嘴皮子功夫了得，没真本事。”宋远山手上摊开信纸唰唰落笔。

        “出门在外，你要切记平安和健康是头等大事，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要是遇上什么不测，就把钱全部散出去，保住自身平安就对了。钱去人安乐！”宋远山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写信叮嘱两不误。

        “老爸，我这一趟到福建，你就不担心我？”宋壬翻着白眼，对宋远山急吼吼赶他出门扭捏着不罢休。“去、去、去，好男儿志在四方，况且你有钱有人，还怕个啥，你又不是孤胆英雄，还有美人做伴，潇潇洒洒多好！不过，话说回来，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可贪恋儿女情长。”宋远山将写好的信连同钱交给宋壬，拍着儿子的肩，教导他。

        “啥子女神，日后还不是要成为我的婆娘！”宋壬拍着肥软的胸脯趾气高扬。父子俩的对话，更像臭味相投的兄弟。“是林书文家的女娃娃？眼光不错，长得倒不赖。只是下巴太尖，做老婆瘦了些，不易生儿子喔。”宋远山想得比较远。

        “你想多了，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找婆娘，保证先过你这关才行，对不？”宋壬嘴上潇洒，心底没谱，林幽兰会不会和他结婚他吃不准。“娶老婆和耍女朋友是两码事，老婆不用漂亮但得实用，明白吗？”宋远山推推眼镜，加重语气训导儿子。“早得很呢！”宋壬咧嘴傻笑，他是典型的长得猪样，心中嘹亮，林幽兰，昔日的女神，竟然被他得手了。“我宋壬何许人物，看中哪个就能拿下哪个。”“正经点儿，先学挣钱的本领！”宋远山见宋壬眼里冒出彩色泡泡，戳穿他鬼迷日眼的花花心思。

        “遵命，宋老板！”宋壬对父亲扮鬼脸。“对了，我看下日历，今天是不是出门的好日子。”宋远山迷信这些，翻看着墙上的挂历。“好日子！你小子挑得好日子呀！你看，今日宜出远门，黄道吉日呢。”宋远山高兴地搓手叫喊。“放心大胆去闯荡吧！儿子，好好跟着你陈二东叔叔学习学习生意经，这宋家日后的家族兴旺，就靠你来发扬光大了！”宋远山从桌上提起紫砂壶迈着方步和儿子挥手道别。

        “哼，就知道赚钱，一辈子就陷在钱眼儿里了！”宋壬冲着他父亲的背影挥舞着拳头，龇牙咧嘴发泄不满。虽是自己主动要求出门见识世面，一旦真的要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与家人，宋壬还是有不舍，可是他没得选择了，大话已说出口，他不能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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