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变故
  因为男人不在家，故儿妈也就无法出海，闲在家里只早晚的时候海滩边拾一下海，要不就帮着别家修补一下渔具。真是的，修整好的自家船也只能闲着，本打算租出去，但现如今村上除了几个固执的老汉，年轻人大都出去了，也就没有人需要雇船。连带着村里原先出海货的主业，也眼见着衰落了。只有码头上越来越红火，各种货物进出往来甚是繁忙。

  俗话说的好，树大招风。眼见许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各方势力都不由得眼红起来。于是，流言蜚语盛行起来。一些资质弱的人经不住外面的风浪，客死他乡，其中就有善大伯，这本是很正常的事。却被别人嚼舌，说是善大伯抵不住诱惑，和着一帮子弟在外面赌钱还寻花问柳，结果整得一些家室家业破败，人客死异乡。戚家婆对这些都不闻不问，只是不断拿出钱来办教育，对于族里的孩子，比谁都上心。在旁人眼里，这看着像是在赎罪，便堵住了他们的嘴。只是没人上心，她捐出的那些钱都是哪来的？

  许家变相集资的事，也被人捅了出去。一时间群情激愤，但细算下来，得了好处、分得红利的人家也不在少数。也就没能把许家人怎么样？

  但一旦动了别人的蛋糕，那日子肯定就不会好过了。自打许家策划开办自家的船务公司，洋人方面的打压就接踵而至，外出谋生者的日子更加艰难了。来自族中保守势力的攻击却更为致命，已经有人向堂上递了状子，告许家暗通海匪。其实许家的人心中很明白，这是族里一些人，想串通官家的势力抢夺新的船务公司。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是变相侵吞族人众筹的成果。许家人是肯定不答应的，而无知的族人却被蒙在鼓里，无形中成了帮凶。林老夫子未雨绸缪，已预先将大部分资产转移到国外，许家大少则顶着莫须有的罪名畏罪潜逃，只留下许家大娘出面收拾残局。产业大都被查抄了，许家就此败落。

  在处置许家大宅的时候，许家大娘突然主动拿出了许多村里人集资的凭证单据，几乎涵盖了族里大部分人家。一幢大宅子，一时也找不到好的下家，而且即便卖了钱，要抵算大伙的集资款项也不好分摊计算。于是在戚家婆等人的一再坚持下，宅子被派作了开办公学的场所。看起来族里的产业是停滞了，但教育却兴旺起来，此消彼长，算是一个相对不错的结局。

  对故儿一家来说，悲剧就远不止这些了。他爸在外面，已是杳无音讯。许家大少出事后，代办公司也垮了。在外谋生的人没了个组织，如同一盘散沙，都各顾各的生路去了。旁人带回的零星消息，好像说已死于一场事故。一次船在海上发生了火灾，因为要封舱的缘故，被闭死在舱里面了。有的说，是因为他过于木讷，遇事反应慢误了时机，也有人说，是出于仗义，他自己主动选择关在里面的。因为是洋人的船，上面又没有族里的代言人，所以赔偿款丧葬费也都不了了之了，甚至整个事情的原委都变得含糊不清。

  此时的故儿妈心中只有一个恨字，恨那张借据、恨许家、恨自己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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