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沦与抗争
        正是他救助的那个孩童，半年不见他又长高了，而且身体看起来也更结实了。

        赵世秋高兴地扣住了他的肩膀，相互交谈中，他了解到，小孩用自己留下的钱转行做起了卖报的营生，虽然走街串巷更辛苦了，但是他乐意这么干。因为这样，多少可以学点东西长些见识。赵世秋心里感到宽慰，这样一个苦难中的孩子仍在努力地抗争，没有选择沉沦，没有向命运低头。

        “最近卖报，生意怎样？”

        “好极了，近期可能出了什么大事，报纸上的新闻特别吸引人。基本是刚一出摊就卖完了，很多人抢着看呢。不过这里面也有诀窍，一般在学校附近，茶楼旅社旁边的人才愿意买报。码头、歌舞厅那里的人可不太喜欢看报纸。”

        “那你喜欢看报吗？”

        “想看。但我字认得不多。爹妈说，如果认了字，就可以知道天下事。我要认字，人家说字典能教人认字。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赵世秋惊讶地看着小孩，这孩子在温饱都还可能没有着落的情况下，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毕竟目前，上学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奢望。可这也是他这个年龄应该享有的权利，自己低估了这孩子的求知欲。他知道，这孩子心中肯定有着一个结，让他如此地渴望识字。

        “还没吃饭吧?来，我们先找个馄饨摊坐下来慢慢聊。”

        “我不饿，我现在有一些钱了，就是想多认点字。因为这，我才来卖报的。爹妈说过，他们这辈子就是吃了不认字的亏。当年要不是一张不明不白的借据，爹妈也不会被逼得倾家荡产。”

        赵世秋十分关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觉得他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于是，还是牵着手把他领到一个馄饨摊前坐下，点了一大碗馄饨。

        虽然饿着，小孩还是有条不紊地吃着眼前的东西。这是一种克制，是努力从人的原始欲望中，挣脱出来后的一种自我表现。

        赵世秋一直认为，教育应该是整个社会的事，下一代人作为民族的未来、希望，社会更应该不遗余力地给予他们教育上的投入。他目前有些能力，是应该为中国的未来尽一份力操一份心。

        他觉得有义务帮这孩子一把，于是决定先带他去洗个澡，然后再给他买一点生活上的必需品。当然首先是买一本字典。

        拉着孩子的手，他们欣然走进路边的一家书店。

        “你现在是一个人，还是和一些小伙伴一起，彼此互相照应着？”

        “有一些人呢。不过识字的不多，大部分人不屑于识字。他们做人只认仗义。”

        “那你上回揭发那个偷表的小孩，不是就不太仗义吗?”

        “那不一样呢。虽然我没读过书，但小时候跟爸妈去过祠堂，里面人讲的，做人得有礼义廉耻。这样人才能行得正站得直，才能让人瞧得起。”

        “你小小年纪背井离乡地讨生活，还顾得上那么多吗?”

        “我是潮州人，走到哪都得硬气呢。”

        “识了字念了书以后，你就还会平添些书卷气，言谈行事就会透着一分儒雅。这些和你所说的硬气好像……也并不冲突。”

        书店外一帮游行抗议的学生，正排着队举着旗，浩浩荡荡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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