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相逢（二） (3 / 3)
        那发暗器的和讲话的当然就是那「管事」的大姐陈秀丽了。她这三针飞去如泥牛入海，情知不中，便顾忌起来人身份，故此话到嘴边临时改了用词。翁皓听不真切，以为她是诚心相邀，自己也不方便继续在屋顶上藏着，于是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陈秀丽一看此人身材面貌与帝君大有不同，登时拉下脸来，喝到:“何方小贼，来我陈府找死！”抬手又是一把金针暗器，恰如于那斜阳余光里分出一串飞星，遍袭翁皓上半身十三处大穴。翁皓暗暗吃惊，如此距离下还能保持准头，也算得上是暗器大家了。但纵跨土场的距离毕竟太长，飞针到时势头已衰。翁皓有意卖弄，使了个纤细手法，把那一十三根飞针全部拿了在手里。

        “嗯？”陈秀丽大吃一惊。她原本料想只是流窜的小贼，一把金针纵不致伤致命，也足以把他吓走，不料对方却使出了一手上乘的接暗器功夫。震惊未过，但只见翁皓一个筋斗从屋顶上翻出，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像根棍子般笔直地插向地面，落势却极为缓慢——这正是以深厚功力辅以重身法下落的表现，他脚尖还未沾地，就已经给了那帮不以为然的军官们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转眼间身形落下，翁皓向陈秀丽一抱拳道:“我是听闻二……二小姐名声，特自西北军中来的，今天方到京城。见天色已晚，恐误了比武的时辰，迫不得已在片瓦之间行路搜寻，望夫人见谅。”原来他急中生智，见场中大多为军官，对于其中暗幕多少也猜到了几分，于是干脆谎称是从军中而来的。

        然他自以为见机得紧，那陈秀丽脸上却一阵红一阵白，颇多尴尬之色。各军官绷紧了脸，都在硬憋着不笑出声。要知那陈秀丽年近四十尚未出阁，在坊间早成了一桩笑谈；而今翁皓口称「夫人」，虽非有意揭短，却不胜似讥讽？过了好一阵，陈秀丽才憋出来一句:“既是军中人物，可否能报上军籍？”

        所谓军籍，便是将军官的姓名、籍贯、职务、所属部队等拼凑而成的识别信息。由于一般兵卒并无此物，军官人数又远不及兵卒的十分之一，故基本可以做到人籍对应，独一无二。

        翁皓深知伪造不易，急切间编不出来，于是便把自己当年的军籍报了上去。

        陈秀丽把军籍传给侍女，让她去找花名总册核查之后，脸色稍缓，慢吞吞道:“军籍有了，也要经由核对之后才能让你比武……”听闻此言，翁皓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陈可茜急切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扫过，只得再道:“核对颇耗费时候，这边比武正好让两处同时行进，都不耽误功夫。”陈秀丽寻思他能那样快地报出军籍，料想不大可能作假，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此时各路军官里有本事的早已败过了，没本事的亦知道自己的斤两。见识过翁皓的功夫后，只觉得他可能还在二小姐之上。翁皓大叫三声，无一人上前挑战，却也无一人移步离开，他门都有一种预感:一年多来所向无敌的陈家二小姐，今日恐怕要尝一败。这正是他们如今最想看到的情况之一。

        陈可茜迈步走到翁皓面前，留下一个浅浅的微笑。下一刻，她的嘴角舒缓了。脸还是这么一张脸，只不过是一条肌肉的变迁，其中蕴含的温暖笑意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情感停止了流转，冻住了。

        “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本事吧！”陈可茜一挥手，侍女立刻捧上了一把带鞘的宝剑。翁皓眯起眼睛，他注意到剑柄上镶着一颗棱角分明的蓝色宝石。在橘红色的夕阳映照下，所放的居然还是幽幽蓝光。只听得“仓啷啷”一声，陈可茜长剑出鞘，青绿色的剑锋与她冷艳的面孔交相辉映，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此刻她只是个一丝不苟的剑术家。

        小姐先亮了武器，这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回。在众人低低的惊叹声里，翁皓长叹一声，拔出了一直挂在他背后的那件粗重家伙。陈秀丽面色一凛，方才她正是看见屋脊后的一处反射闪光才发觉那里有人的，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是一把气势磅礴的、古铜色大剑的剑柄。

        这把大剑外层铸银给帝君击碎后，整体变薄变窄了不少，但仍然是一件不遑多让的王霸之气。翁皓一只手轻轻执着，另一只手平舒为掌，向着陈可茜道:

        “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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