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大象的眼泪
  这航次是从日本去南非开普敦。春节过后，大家的生活也回归了正轨，该值班的值班，该工作的工作，亦如以往。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时而小摇摆几天，时而平静的航行，十七天后便到达了南非开普敦港。

  在船上航行期间大家也讨论过南非，不时也提到那次好望角救生的话题，老船员说的南非的种种美好让我对南非开始了急切的向往。南非地处南半球，位于非洲大陆最南端，1994年和平转移为民主政体，被举世公认为是一惊天动地的政治成就。它的自然风光秀美壮丽，气候宜人，旅游业发达，尤其特色生态观光旅游著称于世。黄金，金刚石储量和产量均居世界第一。基础设施建设甚为扎实，道路四通八达。南非种种让其成为非洲经济第一的大国。如果您是一名见多识广的人或是有过阅历的海员，您也能听说或遇到一些事情。在亚马逊河航行时意外的捉到了宠物“掌上猴”，在印尼和所罗门用生活用品跟当地人换的会说话的鹦鹉和八哥，在南非买到便宜的钻石和象牙。而我这次航行到南非，有幸亲历了一次有趣又显得悲哀的关于买象牙的故事。

  在这里仅抛锚五天后就进港装货了，大家分成几队开始下陆地或购物，或闲逛，或找景点拍照留念。船长，大管，木匠和我是一队，由船长带着下地打出租车去开普敦南区的跳蚤市场淘真货。可恶的南非出租车司机竟然送我们去了三个地方才找对正确的路，为此多付了二十美金，这让我们又无奈又气愤。如果有朋友去南非旅游观光，切记要留心南非的的士，他们常都宰客。当到达跳蚤市场后，你又不能不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士宰客的烦恼了。穿梭在这样的一个集市里，总能感到有些乐趣。每走几步，几个黑哥们就冲你围上来，拿着自己的象牙饰品在你面前吹嘘自己的是真的，又如何比其他人的好，表情非常丰富，呲牙咧嘴的说的唾液横飞，还用夸张的手势比划着。看着他们全身上下都是黑的，衬托着自己露出的牙齿特别白，看上去又都呆呆的，是很实在的一群人。我的一位好朋友讲的一则自己亲历的笑话此刻浮现在我脑海，更让我觉得他们长得有些乐趣了。朋友在新加坡留学时，那所学校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有一回朋友在宿舍半夜醒来去上厕所，回来时看到宿舍的电视还开着，顺手就关上了。这时宿舍一下子全黑了，当他扭身回自己床上睡觉时一下子惊叫起来，震惊了整个宿舍。当大家慌忙打开灯后问那朋友怎么回事。他缓了缓说：“刚上厕所回来看到一双眼睛吊在半空中盯着我，还有一对白色的牙齿咯吱发响，吓得就叫起来。”那宿舍当时有位黑哥们难过的说：“我正看电视，他上厕所回来就给我关了，我就盯着他看，没想到吓到他了！”这时大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宿舍里一阵爆笑。你说那黑哥们冤不冤呀？

  说是去跳蚤市场，其实就是一个买卖真假象牙雕饰品的集会，卖家都是当地的黑人，是专意为外来的观光游客准备的。如果你对象牙有独到的研究，也许真的可以淘到宝贝。我对象牙的认识自然不值一提，都是在同事的聊天中听来的，其中尤其船长讲的最多。他在非洲几个国家买过几次象牙雕饰品，也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用他自己的话说：“不能算对象牙有深刻的研究，小有心得是称得上的。”正逛间，只见船长在一个年轻的南非小伙子面前停下来，船长看过之后说：“这些雕饰品看上去纹理天然粗糙，略带泛黄，应该是真的，可以买一些。”那名小伙子不停的称叹我们是识货的行家，在整个跳蚤市场只有他的象牙是最好的，没有掺假。同事见船长这么评价也都买了一些，这些象牙雕饰品看上去都稀奇古怪，但是能看出他们的雕刻艺术都带着非洲古老的氏族部落文化特征，我想买一些做收藏也是很值得的。船长还在搜寻着值得买卖的象牙饰品，这时他的脸上献出了惊喜的神情，他立刻拿起不远处一根七十多厘米长的象牙，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之后更加惊喜的跟我们说：“显然这是一根天然的没有加工过的整根象牙呀！”他又问那位南非小伙子：“这整根的象牙什么价钱？”小伙子打着手势：“三百美金。”船长立刻兴奋起来，又问：“有没有再大一些的整根象牙？”那年轻人看是个大买卖，笑得合不拢嘴，脸上泛着得意的神情。“我说过的整个市场就我自己有整根象牙，我的象牙都是真的，我有比它还大的象牙，不过它在我家里。”边说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船长说：“你家远吗？”年轻人说：“不远，我有吉普车。”说着就把地上摆的东西收了，扔上车子催促着我们快跟他走。

  说真的，也怕这家伙宰客，但是哪里耐得住船长对整根天然象牙的神往，索性就跟着这位黑小伙子去见识见识了。我不知道那家伙哪里来的精气神，开着他那破里啰嗦一塌糊涂的吉普车，在路上兴奋地不停的浪叫着，这家伙开的飞快，在一段马路上时还可以，到了一段土路上就颠簸起来，你的屁股就别想挨到座子。车上发动机声和其他零件叮叮咣咣的声音响了一路，我想他的车喇叭可能是坏的，要不怎么见到路上的人不减速也不按喇叭，人们等车到跟前时才慌忙的躲避！车子过后，后面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总能听到那些慌忙躲闪人的咒骂声。四个座位的车五个人坐，加上车上这种状况，觉得比晕船还要难受。那家伙在路上跟我们介绍说他叫布鲁斯克里斯，是南非布鲁族人，家住在一个叫侯麻利亚神的村子，靠卖象牙度日。他又重申：“你们真识货，我的象牙都是真的。”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那个叫侯麻利亚神的村落。看上去他们的房子很有特色，都是用木材合着稻草搭建而成的。才几十户人家，村子周围很空旷，一眼望去四周全是杂草，只有一条土路连接外面，就是我们刚走来的路。一到村子克里斯就跳下车子朝着村子大喊起来，很多人都走出来围观我们，孩子和妇女比较多一些，他们都光着脚，伸着长长的脖子，笑望着我们，看上去即可爱又泛着天真。我拿出相机和他们拍照，他们都表现出了极大地热情，尤其是孩子看到这些都相互挤着向前和我合影。这时克里斯叫家人拿出几根整象牙要我们挑选，船长也挺惊讶，数量有七八根，长短不一！船长看得出这些都是真货。但是想往下再压一压价钱，就谎称着对克里斯说：“这些都是真的吗？我怎么能够确定他是真的？”那家伙又开始呲牙咧嘴的比划起来了！还是说着我的都是真的，只有我的货真价实的话。他看我们都现出不相信的神情，就又比划着让我们做上吉普车，又叫上在旁边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开车，那孩子显然够不到油门，站起来才行，这让我们很担心。最后克里斯也挤上了车子，不停的比划，不停地说着，唾沫横飞，真是糟糕呀！这车子现在载着六个人就朝村子的旷野开过去了。

  越往村外视野越开阔，一段时间之后，好像来到了一大片草原。这时克里斯叫起来，那孩子跟着他指的方向开了过去。我们这时才回过神来，那是什么？看上去是非洲象群呀！真是惊喜，我们在车上站起来迎着风高喊着。临近象群不远的地方，大象开始都朝我们相反的方向奔跑起来。克里斯指挥着孩子，朝着象群的方向继续开着。等赶上象群后，车子也跟着象群的速度放慢了。这时克里斯要我们闪开一下他要拿出在座子下面放着的东西，他拿出来之后我才知道那是一支猎枪。没等我们有什么反应，他就迅速装好了弹药，扣动个扳机。我看到他射中了一头看上去很大的成年象，又跟了一段距离，那头被射中的象渐渐的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倒在了地上。这时克里斯跑下车，那个男孩跟在后面，我们都很惊讶的也跟着跑了上去，等到了躺在地下的大象面前克里斯便做起工来。等我们靠近后才明白现在的情况。天哪！那家伙竟然在用铁锯锯象牙那！这是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看着他和那个孩子在锯着象牙，船长猛地走过去冲着克里斯大喊起来：“你们赶快住手！”我们也都跟着船长上前比划着。克里斯和男孩边锯边说：“放心吧！这头大象不会死的，我用的是**，一会他就活蹦乱跳了！”没多大功夫，克里斯就把左右两边的象牙都锯下来摆在我们面前了。克里斯说：“这是头成年象，你看他的牙多长呀！足有一百一十厘米长，这根得卖五百美金呀！”我们都沉默着，克里斯显出骄傲的神情说：“这次你该知道我的都是真象牙了吧，我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可我的心里怪难受，我分明看到了那头倒在了地上的成年象哀求的眼神，看到了不远处象群朝我们这边发出恐惧的眼光！

  出于不能拒绝，只有船长买了刚猎的一根象牙，给了那南非人五百美金。船长又掏出一百美金对克里斯说：“以后别这么干了！”那南非杂种高兴的都跳起来了。他开着那辆破里罗嗦一塌糊涂的吉普车一直把我们送到了船边！表达对我们买象牙，却对他来说是比大买卖的崇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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