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长进了 (3 / 3)
        其实，我很希望你跟别人是一样的——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你不好——因为我毕竟是跟别人一样的。我只是很好奇，这一年来到底因为什么，才让现在的你跟最初的你之间，有了这么大反差。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最初的样子吗？我觉得我至今听过最浪漫的事，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回了老家后用**我聊天，又担心家里人瞥见你手机上的内容，就大半夜的躲到广场边、马路旁的一根路灯下面，继续着我们的话题。然而你现在还能有这么可爱、纯真的做法吗？就算你不必再那么可爱，仅仅能够像以前一样，神色倨傲的拿着别人的稿子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也足够让我那么迷恋。然而这也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事了。别人都说你的想法偏激、怪异，但是我知道并不是那样。别人只能看到你的一两面，但是我却几乎看到了你所有的面，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像我一样的熟悉你。我知道，你外在的所有情绪、所有态度，都只是一层用来掩饰内在的外衣，就你的内在而论，你是孤独的。你不论跟别人在一起、还是自已一个人待，都有着孤独的一面，你既害怕着这个孤独、又小心保护着这个孤独，你表现出来的所有状态，都是在为这个孤独做掩饰——我虽然不知道你那份孤独的实质是什么，但我真的不愿意看你这么辛苦。而我也想像正常男女生一样，盲目、单纯地感受恋爱，所以说实话，我不喜欢你喜欢的《雪国》里那种明知徒劳、但还在尝试与否之间徘徊的情感。我想让你还一个以前的你给我，可以闭着眼睛唱戏、不再篡改戏本讲词......当然，你也可以把我说的这些话都当成是牢骚，可能......呵呵！我最近也有点累了吧？你放心，不论你能不能放下那份孤独、把心打开，我都愿意一直陪着你。

        呵呵！最近偷偷长进了？林浥尘心中虽满是震撼，但面上还是笑着说。

        这夜，林浥尘好好想了想张馨这个角色：她为我、或者说她跟我在一起所受的苦，真是太多了。原来的她那么清灵活泼，现在呢？硬是被我强迫着“安静”了下来，成日看着我指定给她看的书昏昏欲睡。一开始，她还是她们宿舍的舍长，这是她交际能力的体现——当然，这种能力我是不屑的——但是因为我，她离开了焦珊；因为我，她离开了那么多被我定义为“俗不可耐”的人，她真的成为一个像我一样的“孤人”啊！我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她的生活？有什么资格去摧残她本来就孱弱无力的美？又有什么能力在她的生活中担任这样一个“指挥官”的角色、她又有什么理由听我的、受我的、忍我的一切？我竟然也没有时间好好去想一下，我还喜欢她吗？喜欢她，试图矫正她，想让她能够跟我考虑的一样，然而这对她来说又是多么不现实啊！所以呢？当我发现她不可能跟我同步考虑事情的时候，我就变得自私了，我退而求其次地让她只为我考虑。所以这种“喜欢”，还有保留的价值么？

        林浥尘下了床，拨开窗帘、打开窗子、点了一根烟，看着对面那栋“千疮百孔”的女生宿舍，她在哪一个格子里做着美梦呢？我跟她好了这么久，竟然连她在哪个宿舍都不知道（或许以前是知道的，现在却想不起来）。她陪了我一年多，终究，会在我的生命中占据一个什么位置呢？我又会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个什么角色——这个应该很明了，我知道。

        对一个人记忆最深，是因为这个人对你付出最多；但对一个人记忆更深的话，那就是这个人伤害得你更深了，她的伤口，都是我亲手扼出来的。我们的关系，始于青春的萌动，如果终结，真要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不成熟的年龄下所萌生的感情，都会以伤害而告终，我对她的精神伤害已经够多了，难道，还要再有肉体伤害吗？这是我不敢想象的结果......

        风大，何岗翻来覆去了几遍，说。林浥尘“嗯”了一声，扔掉烟头，关上窗子。

        周末，在同学们大多回家之后，林浥尘在宿舍里躺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只身往校外走。

        二毛开的是他朋友的一辆本田汽车，泊在校门外一个很显眼的地方，跟在后面的，是装着满满当当纸品的卡车，二毛在车上向他招着手，林浥尘走过去打开车门。

        他坐在了前排的副座，因为蔚芙已经去学校和李毕交涉了。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蔚芙就从学校里出来，指挥着厂家派来的司机将卡车开进学校里，要卸货了，二毛忙下车，蔚芙却阻拦道：不用，让他们去受（苦），他们挣着钱呢（卡车司机、以及李毕的手下）！二毛便依旧上了车。

        闲着无聊，二毛把烟都抽完了，学校又坐落在“荒郊野外”，二毛为了买烟、只好把车子向县城里开。在一条步行街停下后，二毛就下车去找小卖部，留林浥尘一人在车上。

        街边住户的灯光仅仅可以照亮自家门前的尺寸之地，所以尽管这路没有多宽，但能分到的亮度还是极少的。为了迎合这路本来的暗寂，也为了不使自己的存在太过突兀，林浥尘就没有开车灯，让自己也融入在这片幽晦里。这样的封锁使车内看车外较为明显、但从车外看车内却是一片玄窗。他就这样或审视一下车内空间、或扫视一下车外事物，让目光和思维散漫的踟蹰着。

        他的记忆倒溯回那次回顿县，跟大舅一起整理书时的情景，也是昏暗的光线、也是逼仄的空间，大舅捧着本旧书看着。他口中念念叨叨（却无法得知他说什么）；手在膝盖上划来划去（却也不知他在描画什么），隔了好久，他才抬头、如梦初醒似的看向门口的我，霎时间目光定了片刻。那一刻，他的嘴唇不再动了、手指也不再摆了，随即移开视线，他用前所未有的郑重说：猫猫，我这些书你别留着看了，你该掌握、该了解的东西有很多，但我不希望是这些。来，把你手里的那两本给我，卖掉还能多算一点钱......连同林浥尘手里的，和他另外挑出来的，他都摞在指定要卖的那一堆上。

        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呢？林浥尘摇摇头：只是因为环境的相似？说起来，大舅的那些书卖得太可惜了，我当时挑出来的那几本，以后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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