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师约谈 (2 / 2)
        （好了，现在可以讲述半年之后的事了。）

        林浥尘被廖老师传到办公室，她指着林浥尘月考试卷的作文部分，让林浥尘仔细看：这样的论调真的是你自己思索出来的吗？她指着自己圈出来的一部分说：是不是你近来看了什么书、受了影响，再或者是我把你的意思理解错了。不然的话，这可真让我有点为你担忧了。

        林浥尘盯着那段被老师重视的段落：

        ......光明里的眼睛不能看到黑暗中的事物，但黑暗里的目光却能把一切都包容。杰克·伦敦的作品往往以善良、天性为主题，但他早年却是以打家劫舍为生的；海明威的中满是勇气、哲思，可他也是从身负重伤的国家机器转变过来的。所有美好的东西，文明、善良、进步，不啻于一片片阻碍视线的叶子，而最明智的观察方式，就是用一道与这些事物相悖的视线去看它们。在这种情况下，才是“酒醉方清醒，愤怒为平静”......

        作认真状的看了几遍之后，他也没察觉这段话里有什么问题，至于她说的那种让她忧心的因素，林浥尘更甚没有看出端倪。每个人有应该有自己的认识以及观点，至于产生这认识和观点的方式，一方面来自于自己对生活细节的苦思冥想；另一方面就得益于前人的论述觉悟，而自己不过就是在前人的论述上再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观念，尽管观点不成熟、论据不充分，总也不至于到了让人“忧心”的地步吧！

        我看你在文章中是想用自己的理解去推翻别人的论点，这一点我是很赞同的，但是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推翻它而去推翻的。不论你是真心这么想、还是为了“推翻别人”而这么思考，你这段文字在我看来，就是带有乖僻、不健康的思想......现在我问你，这真的是你的原意吗？廖老师语重心长地问。

        不是！林浥尘果断回答，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顺坡下、见杆爬了：是我引用一本书上的话。

        廖老师仿佛舒了口气，笑道：以后少看那类的书吧！多看点积极健康的，对你有好处！说完后她低了低头，林浥尘以为自己没事可以走了，正要转身，谁知廖老师抬起头又问：你做语文课代表的时间不短了吧？

        确实不短了，林浥尘沉思一下，自打入学到现在，一个学期都过去了，尽管别的科目课代表怎么轮换，自己这语文课代表却是铁打不动的。她这么问我，是有要将我换下去的意思吗？

        其实换掉也无妨，我本来也就不怎么热衷于这类事情的，只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换，仅仅是因为我的一篇文章？

        我想给你留下一个记忆、或者说是教训，廖老师平静地说：大家或许都习惯了你在那个位置上，对你的一些举措也都习以为常了；而你也或许习惯了这个职位，很难再有一些建设性的作为，从而导致你与大家都处在了一种“安分随缘”的状态中，彼此间丧失了该有的互动。

        但我是一直关注着你们的，我发现在近几次的月考中，你的状态虽然保持得不错，但细节方面却有了较明显的浮动。比方说你原先擅长的文言文部分，一直处在一种下滑的状态，反而是以前不是特别突出的理解类，成了你提分的关键。怎么，骄傲了？认为古文已经不需要苦攻了？你琢磨琢磨，你现在的古文得分是不是已经处在了班里的一个中游水平——我得说，咱班整体古文水平的提高，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功劳，但这种带动别人起来、自己反倒下去的学习方式，可不是我的初衷啊！

        还有，我也注意到你的理解、作文类之所以能提分，是因为你越来越会在其中加入自己的思想，不再是一昧的牵连引述，这一点很好！但我更希望你的思想能够顺着众人的足迹走下去，不要去尝试走那种特立独行的道路（我觉得你的文章体现出来的东西是有些“特立独行”了）。真正的特立独行是有条件的、是有目的的，仅仅是依仗着青春的盲动而去追逐它，它必然会把你引上不好的境地......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歇一段时间，把我说的这些话好好想想。

        说实话，廖老师的话并没有在林浥尘心里激起多大反响，在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林浥尘听着听着，注意力就自动地转移到她的衣着上去了。在林浥尘的记忆里，廖老师一直是与那一身紧凑、但时而也略显松弛的皮衣紧密相联的，此时他却惊讶地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件蓬松的白毛衣。那毛衣松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随着她语言的作用、呼吸的节奏，一丝丝纤细的微毫在光线下不住的变化。细微的飞尘在接近她这件毛衣时，原本悠然自得的游曳状态突然像受到吸力，在毛衣的外围瞬间消失不见。那么多的飞尘啊！如果都被吸附在了这件毛衣表面上，那这衣服也真是够脏的，穿起来也一定不大舒服吧！只是神交一转，毛衣整体又白得刺眼，廖老师也穿得很自然，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半听半塞地等廖老师说完，林浥尘应声表示明白了，他出门时想：粘附了那么多东西的衣服，即便表现得松垮，但实质上却越来越紧绷了吧！

        廖老师在林浥尘走之前还望着他的背影说：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把腰直起来走路，驼背可是个坏习惯，习惯了可轻易改不掉呢！林浥尘绷直了腰杆，回身看到她在微笑，但刚一走出办公室，他随即就不自觉地让身体有了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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