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这么生活07 (2 / 2)
        曹爽本来是不想去，但考虑吸取经验，且还能找个开车游荡出门的合理理由，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公寓里，我跟费劲有免费的代驾司机，肯定更加乐意，于是就一起来到了面试的现场。

        我们来到面试地址，面试的地方在一个热闹的市区里面一个不太热闹的小区里，因为太过深邃，我哦们不知不觉拐进了一个居民区的地方，实在看不出这里会是一个面试的场地，在周边杂乱的招牌里，看到了这家公司的应聘广告“改变命运，从这里开始”，烫金的字体把其他招牌压得毫无生机，犹如卢旺达饥饿儿童对乳牛的向往那般热切。

        公司在6楼，我们被安排在二楼的接待室里候着，按着牌号顺序来，先到的先上6楼面试。这种安排方式很奇怪，一来一去耗费不少时间，我们一走进等候室，猛然间被拥挤的人群压迫出来，万万没找到竞争这么激烈，只招三个人的面试区里足足坐了几十个人，曹爽第一次经历职场，很感兴趣，走进去打听情况，我跟费劲内心翻涌，这面试十有八九是黄了，前面还坐着四五十人，都在接待室里候着，曹爽随便打听了坐旁边的几个人，一看还是国外著名学院毕业的，一臭海龟不好好吃你的麦当劳，凑哪什么热闹，偏要跟我们这群劳苦阶层抢狗不理！反正没说一定要工作经验，面试看眼缘，不怕不怕，我们彼此鼓励着，但看着这些人拿的简历跟工作经验，心里实在是没普，你说如果所公司在对待工作经验的问题上，都跟嫖客喜欢处女一样，想必我们也不至于整天游手好闲度日了。

        我跟着费劲推门进去，偌大的接待室里坐满了面试者，但场面不至于闹哄哄，仅有三三两两低声交谈，或自顾自独自发呆，费劲本想找个地方坐下，但举目望去，没有空位，便径直走到了前台，估计是费劲过于老成的样子，绝不像是来面试的竞争对手，等待面试的人以为是喊他们上去面试负责人来了，所有人的眼光刷一下集体朝费劲打来，费劲呆力片刻，瞬间找到了抹煞别人希望的快感。我跟在身后无处可去，曹爽因为进去的早，提前在角落边上找到了个位置，正忙着给我打量着眼神，示意我过来，费劲一看此情此景，计上心头，径直走到最前面中间的位置停下了，笑容满面开始发话，“大家好，让各位久等了。”诧异的竞争对手们骤然又把脑袋抬起来，“感谢大家积极参与我们公司的招聘活动，可是由于人数过多，是之前所没有料到的，刚才经过公司高层的一致商讨，决定取消今天的面试。”顷刻间，竞争对手们炸开了锅，抱怨声四起，几枚脏话流弹在空气中呼啸而过。我心里一乐，瞅了一眼费劲，只见他不慌不忙继续说，“大家也不要激动，这是临时的决议，后续估计还有应聘安排，我给大家一个邮箱地址，大家可以连带将个人简历一起发到这个邮箱，我们公司会根据各位情况再统一做一个筛选，通知合适的过来面试，这也是本公司另一种招聘贤才的方式。”费劲说完，表情比大自然还自然，随后报了一下自己许久没用的邮箱地址，此时人群中的抱怨声明显比刚才少了，记下邮箱的人顶多嘴上嘟囔了几句就出门走人了。我不禁慨叹，善良的人还是多呀。我想到了鲁迅先生曾说过：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屋子太暗，要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容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又会平和地愿意开窗。犹如当年明月所言“粮仓开早了，百姓还不一定乐意呢，觉得发粮少了，最好还得发钱，等饿死你们几十万，再放粮就全变成了感激”，所以一开始就要断掉他们的希望，再给个回旋余地，大家自然就没只能配合了。

        曹爽坐在后排，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目瞪口呆，虽然默默的看着，但能感觉他在强忍着内心的波澜，不让它泛滥，看着费劲在台上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尽力克制即将绽放表情，转眼间接待室里就走了一大半，个别几个人上台跟费劲套近乎，留联系方式，费劲面不改色的一一给予回复，我看着这一切，也不由得对费劲的随机应变感到佩服，不一会儿偌大的接待室只剩下我，费劲跟曹爽三人，我跟曹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对他连连称道“你可真是胆大心细，绝对是做大事的人”，费劲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形式所迫，无奈之举，才出此下策，你看看这竞争多激烈，哪怕硬拼我们也是没希望的”。

        这时安排面试的负责人走了进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接待室，显然被空荡荡的接待室吓到了，“刚才那些人呢？”，我们几个做一脸无辜，表示我们刚来，没看到其他人，无奈他只有先带我们上楼面试，对面坐着一个面试官，秃顶的上面依稀仅存几根毛发，尽量沿着头顶倾斜，表示这头顶还没有绝，就如同广阔的沙漠上即将枯死的杂草，再苟延残喘的顽强着最后一点执着，秃顶男坐在前面，正襟危坐，拿着一张稿纸，见我们过来，便示意让我们坐下，看来是要一次面试三个人，我们坐定，秃顶男问了我们一个问题，请你们简述一下自己的优缺点。

        “我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和优点，很少有人能认清自己，人的一生不都过得很模糊吗？”我说，说实话这个问题我完全没想过，其实我一直觉得优缺点这种东西自己说总是有点主观的，说太好显得不谦虚，说得不好那可能就是真不好，我就如实说一下自己真实感受好了。

        “我的优是没什么缺点”费劲回答，

        “我的优点，让我想想，开车技术不错算吗。缺点的话，只有开车技术不错”曹爽自信满满的说。

        我想这下完了，第一个问题就暴露了这么多缺点，想必后面没有表现优点的机会了，刚才费劲的一番操作也白忙活儿了。哪想面试官微笑着跟我们说，“你们被录取了”，我们几个一脸惊讶，“这就录取了，就问一个问题？”，秃顶男解释说，“你看，我们只录取三个，也就只有你们三个来面试，我们急需人员，也别无选择”，看着我们然后接着说，“所以一切从简，这是我们公司向来倡导的价值标准，而且你们的回答很真实，我本人很欣赏”，我们很高兴，没想到面试如此顺利，然后面试官递过来一张纸，“你们填写一些信息资料，然后补交一些工本费，资料费，餐饮费，服装费，明天就可以直接上岗了”，曹爽表示质疑，“我们这个岗位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还要收这些费用？”，秃顶男笑着说，“我们主营业务就是去跟人销售我们公司的产品，你们进公司肯定是要做培训的嘛，你们看。你们也没相关经验，我们培训也是有成本的，所以这些收费是很合理的”，“总共收多少费用”，费劲问，“你看，你们刚来没什么经验，也不多，一人一千五，三个人，五千”秃顶男说，“你这计算不对吧，一人一千五，三个人四千五才对吧”费劲质疑到，秃顶男忙解释到，“这不是考虑到你们会砍个价嘛，给你们砍价留点空间”，“我们就只有一千块钱”费劲一合计然后回答，“成交，先交钱，后面不够的会在工资里扣”，秃顶男忙说。

        我们很快做好工作交接，交完钱，秃顶男象征性的给了我们一张名片，告诉我们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名片上写着“申经理，y城区总代理，联系电话xxx”，我们几个很高兴，总算有了一个不再浑浑噩噩度日的理由。第二天，我们抖擞着精神，打算以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新工作，没想到赶到工作地点，竟然只看到一个空旷办公楼房，而昨天面试的场地也空空如也，此时旁边已经站了几个人，应该也才比我们早到一会儿，也一脸茫然的盯着这片空地，不知所措。“你们也是昨来工作的？”，旁边一个人看到我们，便问道，我们木然的点点头，“你也是昨天过来面试的吗？”我问道，“是的，昨天他们说就招一个人，我录取了，今儿过来，竟然发现公司搬走了”，“那你交就多少钱？”费劲问，“两千”，这人声音中透露着绝望，我一想他竟然比我们交的还多，猛然间觉得我们的损失也就没这么大了，我们忙按照名片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显示是空号，我们可能碰到了皮包公司，正当用的几个人站在空地不知所措，互相安慰的时候，一个姑娘走了过来，她穿着朴素，虽然一脸稚气，但看着十分精神，她径直沿着我们身旁走过，走进去不一会儿又走出来，接着在周边看了看，觉得有些异样，又看看手上的名片，对照着再确认一下地址，一脸茫然，我们几个看着她的情绪由正常转变为失落，进而开始悲伤起来，费劲走过去，问“同学，你也是来工作的嘛？”，姑娘点点头，显然还没弄明白情况，“我们都是来工作的…”说完顺势用眼睛扫视了一下我们，我们配合的表示了一下无奈，“这是皮包公司，我们都被骗了”，“啊？”姑娘还没从梦中醒来，得知这个消息，情绪更加悲伤起来，一时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这个事实终究得告诉她，虽然很残酷，可此刻作为同样失意的人，我们很难有怜香惜玉的能力，有些路得靠她自己走，费劲还是走上去，试着努力安慰安慰她，“别伤心了，我们为了这个工作，还损失两千块钱呢”，姑娘听完，更加悲伤起来，眼泪都快夺眶而出。费劲以为安慰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比，只要我比你惨，那你的悲伤就会减半，然而他没弄明白对方的悲惨程度便妄下结论，只会让我们的悲伤减半，费劲安慰无果，又一时语塞，便伫立在旁边，陪着发呆，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中，我想再这么待下去，我们有石化的风险，便示意该走了。费劲看着姑娘，显得有些依依不舍，“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曹爽说，“没有，没有，我是想着同时天涯沦落人，安慰一下人家”，“那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人家不是被骗了嘛，你看，一个姑娘家的，独自闯荡，多不容易”，“这世上哪个人是容易的，不都是努力的活着嘛，我看你是对人家有意思”我说，“我觉得我是该找个女朋友了”，费劲说，“你现在这状态，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何况你身体才恢复，现在又刚被骗…”，曹爽如是说，当大家意识到眼前这个现实时，又一轮沉默，仿佛唯有沉默才是对现实不满最“有力”的反抗，毕竟除了“无力”的沉默我们也无法做什么。

        我们沉默地走出了小区，而此刻还不时有人走进去，生活还真就是一个牢笼，有人进去有人出来，可没有人甘心被束缚在牢笼过一生，城内城外，大家都在努力的活着，用尽力气。

        不多久里面传出各种高低起伏的声音，声音越发嘈杂起来，费劲还在想着那姑娘，曹爽想着好好开车，提高自己的车技，而我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忙忙碌碌一场空，到头来，我们一无所有，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在沮丧的阴影中颓丧得离开。这件事儿对我们的打击很大，不过想想替那些名校的学生扛了雷，也是功德一件，当然，这不过是种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毕竟我们往后的日子依然是可预见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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