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 / 4)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四章 (2 / 4)
        九点半的时候我们过了一条小溪,因为前面有座大山,而看地图识图最怕大伙走冤枉路,所以教导员他们在那研究路线,也正好让大家休息一下准备爬山。我们插上连旗,在溪边按队列坐开,溪边两棵枯木相依,虽然一片叶子都没有,倒彼此相伴、不显孤独,但如空穴老人,有些凄凉,溪水从那个村庄涓涓流出,恰似燕赵儿女的一腔温柔、一抹情愁,近观却冰凉清透,寒气沁人心脾,看着就想打哆嗦,不敢久观,只有零星的几片干黄树叶相互点缀着漂向远方,正道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方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尽管没有昏鸦,只有我们这些昏昏欲睡的人家,也没有小桥,只有我们这些背着几十斤重东西、累得气喘嘘嘘的‘小樵’,古道也是没有,教导员他们还在寻找,但夕阳是有的,因为太阳妹妹恋着被窝不想起床,即便现在将近十点,愧疚难当的她却躲在山嶂之后,仅露出半张面孔,还羞得通红,如果不是在东边,谁都会把她当做夕阳,断肠人们使劲拧开水壶,才发现水壶里的水早就都结成了冰,我就在那舔舔冰,在用瓶盖砸砸,然后在舔舔。任务要求,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休息,一身的湿汗也不容我们多休息,所以十五分钟后就出发了。山真是越爬越累,到半山腰的时候,五班长张昊强嬉皮笑脸的过来“一排长,还行吧?”“我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我不想走啦!!”“哈哈,那年李志坚的前任田宏宇就是在这把枪扔了,后来走出去五六公里连长才知道,又让我们几个回来找枪。”路线大家记不住,但在重点地标上发生的痛苦的事,谁都会刻骨铭心啊,“枪他也敢扔?这么霸气!”“哈哈”“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啊!我要是早知道你们会回来捡,我早就扔了。”“嘿嘿~~~就是怕你知道了真把枪扔了,我们就一直跟着你,却不告诉你。”其实从爬山开始,我们几个就走在连队的最后面,我是美其名“收尾”的,而他们是真的“收尾”的。

        斗着嘴,我拼了老命终于到了山顶,往下看,你要不是刚从下面走上来,肯定会觉得一马平川、广阔无垠、祖国大好河山雄伟一片,情不自禁左手扶着腰,右手指点江山,准备开始激扬文字,“啊!祖国~~啊!母亲~~”得滥发抒情。不对!我可是干部,档次当然要高一点,应该是“谁敢横刀立马,唯我滕大排长”!但对于这片广袤的土地,我可没***那番诗意,早上地冻得比石头还硬的时候就开始走,地面上的每一点不平之处都能让疲劳的脚底板陶醉不已,所以我是从微观的视角深入的解剖她的细腻、领悟她的胸怀、品味她的灵魂。山顶还有座小庙供着不知是哪路神仙,“张昊强,你不拜拜?”“拜个头,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我连自己的脚都找不到了还拜他?”我们几个直接把背囊从山顶扔下来,一溜烟从上面跑下来,确实有沟沟坎坎的,但这时的我们竟然还能马踏飞燕,步步蜻蜓点水,全然不顾疼痛难忍的脚底板。

        中午到集结点的时候,是组织野炊,也就是自己在土里挖灶,然后领取粮食,自己做饭。都中午了,地还硬的镐下去三四下都不见起土!!一个半小时后又要出发,紧张的饭和菜都半生不熟,反正吃到肚里也都一样。王劲松找我“排长,我下午得上车”,“好”,陈刚继续坐车,也不管车上脏不脏,我偷偷地把被子扔上了车。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又遇到了一座山,不过这座山可爱的很,因为他虽然很绵长,但是不高,不像上午那座“你不翻过我,就别想过去!”霸道的让人讨厌。山上种了漫山遍野的桃树或是枣树,还可能是梨或苹果,反正我不认识,但我总觉得如果春天来了,她们在暖日下肯定很美丽,那时候整个山都是粉红色的,和煦微风轻轻一吹,到处都是香的,会有人在这里放风筝、在这唱歌,手牵手漫步或是相互追逐玩耍,还会有人在这折枝送友、插花至鬓、诉说情愫、倾尽直肠。

        我们今天走到了六点才到宿营地,是在一片杨树林子的深处。我们到的时候,王劲松和陈刚两个人已经和二排的人配合把两个排的帐篷搭了起来,我站在帐篷边上尿尿,看着小专业排和别的连队搭帐篷,感动的不得了,心想“让个班长上车就是省心的很”,倒哼起了《小白杨》。

        我还正沉浸在幸灾乐祸中,帐篷的灯突然灭了,看着别的帐篷还亮着,我知道肯定是烧了。杨浩天和李锦坤两个主动申请去找商店买灯泡,因为没灯泡今晚是能撑过去,可还有早上起床、明晚、后晚,都离不开光。我也知道这俩家伙也是想买点好吃的,我记得走过来的时候,最近的村庄也在很远的地方,不过他俩体能在全排是很好的,关键是俩士官去我放心。过了四十多分钟他们才回来,杨浩天就给我讲“哎呀,排长,你不知道商店的小姑娘有多可爱,六七岁吧,睁个大眼睛就问我们是**吗?”我笑着说“你可没欺负人家吧?”“呵呵,她非要把她的糖给我吃,还要戴我的帽子。”“哈哈,以你的性格,肯定厚着脸皮吃人家的糖了吧。”今天全天走了40公里,因为有了两天走路的经验,我决定好好安排全排的体能,心想让身体稍弱的张迪和张一华明天上车,但他俩坚决不上车,我让陈刚继续坐车,他也没拒绝。

        熄了灯我看到杨浩天打着手电照什么东西,“大半夜你瞎照什么啊,看你是不累?”“排长,坏了坏了,那小姑娘不会算数,多找了我10块钱。”“你怎么这么笨啊,她不懂,你也不懂啊?”“他们家也没开灯,我也没大注意”,,,,“这钱我得给人送去”,“我离不开,你叫上锦坤,你俩一块,跟连长说一声,快去快回,一定注意安全。”我也一直等他们都回来了才敢睡觉。

        第三天上午,还是一直在爬山,我想到了王劲松昨天带给排里的甜头,“杨浩天你下午上车吧,你先到的话,肯定能发挥比在路上更大的作用”,“你怎么不上?”“我不累。”“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连你都不上,我能上?”我乐了,“那你啥时候上?”“你上我就上。”“我要是上了,你可更不能上了,他们可都看着咱们几个呢。”今天在山上出了个科目,是假想遇到的匪徒,然后连队带枪的冲上去利用单兵战术攻下碉堡,占领山头。我这才知道张迪和张华一直背着步枪,而且死活不让人换他们,这让我心里很内疚。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困难,而在困难面前全排永远是一个整体,作为整体的一份子,大家都在为这个整体而拼命付出着。谁要说自己不行了,那肯定是真的不行了,谁也不想为整体拉后腿,大家都是逞强到吐血都不会服输的主,他们要么偷偷地吐,要么坚定地咽下去。但我不能让他们累到吐血,我的观点是“谁的能力大,谁多付出,谁不行了,也不要在我面前逞强”,但昨天晚上我的那几句关心的话,却把张迪和张一华这俩个马上变成老兵的新兵逼上了绝路。我用虚假的排长权威,抢过张迪的枪,杨浩天也抢过张华的枪。

        中午的时候,陈刚要求归队,为了防止有人掉队,我给大家分排了互帮小组,俩个人一组,要求俩个人都必须一直在彼此的视线内,然后又偷偷地把被子扔进了车里。下午快三点的时候,连长不行了,走着走着突然就瘸了,就看他左腿还能使力,但右腿刚一着地,带着整个右半身全部塌下去,都想着地,驼着背蜷着身子,平日的威风全无,委屈得更甚煮熟虾米。李虎和张昊强还有几个身体好的老士官轮换着搀着他走到下午的集结点,还好今天总共只走三十五公里。单挑王确实老了,今年都三十多了,虽然爆发力还能拼一拼,但这种耐力活每天的身体根本恢复不了。下午新兵王铁找我“排长,我想上车”,我笑着说“好”,其实我希望兄弟们都撑住,但也喜欢这种主动过来找我承认走不动的,我确实心疼他们,“我就是觉得有人能坐三次车,而我一次都没坐,心里不平衡”,我知道他想保住面子,“呵呵,好,明天上午你上车。”

        晚上轮到我们连岗哨,我排轮到了三岗。安排岗哨真是个难事,这么累的天天,晚上在站岗就是要人命啊。升了炉子,骨干们围着开会,指导员表扬“到目前为止,一排是上车最少的,而且还有个平足。”其他排的骨干都转脸看我那会,本应拍着胸脯保证“坚持到底”过把英雄瘾的我厚着脸皮“指导员,我明天上三个”,我老是让指导员在感觉我很棒的时候突然怂一下,“我刚表扬了你?!行,你们其他排上几个?”我知道指导员不是真骂,他也知道其实大家都差不多,都在撑住与撑不住的边缘,就像连长那样,不知道哪一会突然就不行了。多了岗哨的任务,再加上已经是第三天了,而后面还有一天半,所以我在安排人上车倒没有遇到太多的拒绝,除了张迪是死活不上。上了三个,我的岗哨就好安排了,陈刚和明天上车的人都站岗去。正要睡觉,我接到了王建辉从浙江温州打来的电话“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在拉链,所以打电话问候你们一下。”我心骂着‘这个混蛋算的可真准啊!’

        第四天上午指挥排长张云龙不行了,坚持到了集合点,然后下午带车。今天走三十五公里,晚上骨干开会,指导员说“明天是最后半天,大家坚持住”,然后看着我说“你明天上车。”“我没事,连长和指挥排长受伤了,让他们接着带车吧”“干部就你没上过车了,你带次车,”“我不能上,我们排都看着我呢,”“别把自己当英雄,你上了,一排照样胜利走完,干部都上了你不上,你是当英雄了,不显得我们几个不行了?”“指导员,你就让我走完吧,就明天半天了,我也就走这一次,明年就读研去了。”

        第五天早上照常起床,走到七点那会,我们碰到了教导队的队伍,在所有人体力透支的情况下,开始了你追我赶,走得越来越快,慢慢地就跑了起来,在慢慢的教导队竟然被我们营冲散了,就看见在所有人的最前头是教导队的旗子,然后是我们营的旗子,然后就都是我们营的人,在我们营中间夹着一些教导队的人。一直这样赶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把这个全旅所有的好兵集训的队伍比了下去。上午九点,走出了一片还嵌着玉米根子的倒霉地,终于看到了公路,我知道上了这条市区才有的好路就意味着已经进入了石家庄市区,也就意味着离单位已经不远了。人一得意准没好事,就算不是自己的原因,老天爷也会看不惯。就在我心中洋洋、幻想成功的时刻,我的左脚面好像折断了一般,前脚掌一下子再无法用力。胜利的曙光直接变成了黎明前的黑暗,而且那么的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就是一条腿,我也照样能蹦回家去,无非是多添一条拐,捡了根棍子,咬着牙在后面一瘸一拐地死命跟啊、跟,估计也猥琐得像只煮熟的小虾米。慢慢地我看到了高尔夫球场、慢慢地我看到了公交站台、慢慢又看到了立交桥、再慢慢地我看到了经贸大学、再慢慢看到了武警学校和**监狱,再慢慢地终于走上了学府路!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家!

        我们在离**旅还有五百米的一个废旧工厂里休息等全旅大部队到齐一起回旅,我们营果然是第一个到达的!教导队半个小时后才到,然后其他的营也陆陆续续到的。旅门口内外100多米站满了留守的人,他们热烈的鼓着掌欢迎我们的凯旋,可怜第一次有做英雄感觉的我瘸着腿看着所有人昂着头阔着步,自己却悲剧的迈不开腿。

        到连里以后,林海(我排士官,现新兵班长)看到我瘸着回来,给我打来了洗脚水,送了碗泡面给我泡上,直接把我感动得想哭。过了一会翟明轩和宋风华也拿着碗泡面过来了,“哎呦,你们在新兵连享福还记得在老兵连受苦的我啊”“你看,这不知道兄弟你这一路辛苦的很,特拿泡面来慰问啊”然后我们三个一直打哈哈打到新兵连开饭。我刚吃完泡面,通讯员就过来叫我“二排长在新兵连买了几个菜,连长他们都过去了,让你赶紧过去呢。”我呼呼的起来却发现没有鞋可以穿,拖鞋不能穿,其他的胶鞋都半路扔掉了,只剩最后这一双也是又脏又臭,皮鞋太沉左脚提不起来,我只好穿了一只皮鞋、一只拖鞋,嘴里念叨着“不早说,害我提前吃了泡面。”站长说“一排长换的是最频繁的,但每一个一排长都很有特点,我还记得那年拉练田宏宇实在不想绕最后这几百米从正门进,就爬咱们楼后面的墙进来,不过他爬上来就挂上面下不去了,还是后来我们把他接下来的。你也是,还没见过你这样死活不上车的。”我呵呵笑着“我也是死撑,其实早就想上车啦”。后来三连指导员来一连玩,告诉我指导员在营党委会上表扬了我。

        受伤的我正在宿舍里幸灾乐祸的看他们队列训练,司务长兴匆匆的从外面回来“排长,你们一毛二的军衔到了。”我听了,心里不得劲,“我堂堂党国军官,也没有个授衔仪式什么的啊,”“哈哈,你一小排长,先拿一毛二挂着,涨工资不就行了呗,等你当将军了自然有主席给你授衔挂红花,”“关键是工资也没涨啊?!”“涨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多了两百岗位津贴。”我这才知道搞半天我辛辛苦苦干了半年,我每个月都没岗位津贴啊。我从司务长那里把一排的肩章都领了回来,新兵蛋子们马上就变成老油条了。中午,我没好气地把肩章往桌子上一扔“谁想当老兵的,自个过来取。”然后对李伟诚说“我们换衔旅里不组织,连里也不组织这战士换衔,这换个衔又有啥意思?”李伟诚说“又不是什么大领导换衔,有啥好组织的,再说每年都这样,”我躺床上看着他们围过来把肩章取走,到一边互相换掉一拐的新兵肩章,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都摘了,快快,都摘了,都摘了,然后出去集合,陈刚你负责把肩章给我收齐,然后整队。”他们都不知道干什么,很不情愿的把刚带上的肩章在摘下来,我看着他们走出去,冲着莫名其妙的李伟诚说“走,咱俩给他们授衔。”说着就走了出去,“下半年谁想当副班长?”愣了半天也没人说话,“班长你们别想,你们还太欠火候,但咱们排有四个副班长,你们不想干也得有人干,没人自告奋勇今天中午就这么耗着”,等了有一会,“报告!”我看是陈刚,我果然还是了解他的,接着我让陈刚装模作样的整队向我报告。冬日阳光下、营区大楼前,一个瘸子一个个的把他们的旧衔摘下,换上新衔,“行!小伙子们,挺精神,从今天起,你们就都是老兵了!好好干。”然后看了看李伟诚,“你还说点?”李伟诚嬉皮笑脸的摇着头,我站定,“老兵们,解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