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 4)
        我选择向指导员学习，平时工作中我坚持从容、大度、真诚、刻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傲立风雪，一班长爱表现自己就让他表现，我倒省心，一得空我就找人下象棋，如果两只老虎争地盘肯定要打起来，但老虎肯定不会跟大树争地盘。慢慢地我学会了看透却不说透，让别人觉得我深不可测，我也从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变成了一个少言寡语的人。通过指导员和连长发展情况的对比，我坚信我所选择的方式是正确的，反正我也只能这样，因为我真没有连长能打。

        这次搬家值班以后，再轮到一排值班都被跳了过去，连长可真狠啊，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不知道谁说的‘不用你说明你没有用’这句话真伤人心啊，算了，爱咋咋地吧。正逢中秋佳节八月十五，我说那天晚上的月亮怎么那么圆呢，指导员找我们几个排长“营里要组织一场晚会，一个排至少出一个节目”。一问全排一个会特长的都没有，人二排就有几个自告奋勇要唱歌的，我怎么这么多烦心事啊，琢磨来琢磨去，天马行空、突发奇想，我竟然写了一页多的‘三句半’了，我还有这个本事？指导员对我的惊奇让我更加惊喜，噫吁兮，天天带着四个兵排练，如同世外之桃源般。晚会开始前十五分钟，好像是二连的排长来找我“你能不能做主持人？”“啊？”“你们指导员说你挺有才的，正好原定的主持人今天嗓子坏了，你要是可以就救下场！”“可我没干过啊，而且我连主持词什么的都没准备啊？”“没事，主持词都准备好了，你就照着念就好了。”我很不踏实地告诉他“好吧，反正我指导员都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救场如救火嘛。”毛毛躁躁的跟着他去了后场，毛毛躁躁的看了看主持词，连跟他对都没对就上场了。原来站在舞台上是这种感觉？不错！而且因为天黑，尽管我知道他们肯定能看见我，但底下的人我一个都看不见，何谈‘紧张’二字？做个主持人原来这么简单，游刃有余嘛。

        节目间隙，我注意到主持词的那张纸上写着一句“王副旅长讲话”，啊？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王副过来了啊，原来下面还坐着大领导？赶紧询问二连的那个排长“哪个是王副？他讲话他自己知道不？还用不用提前问问他愿不愿意讲？或者是要不要准备？”事实证明大领导就是大领导，气场在那摆着，还好我的疑问只有二连排长听到，不然就贻笑大方了。好像喝了点酒的副旅长站起来原来那么高，有一米八五还多，腰板真直！披着迷彩大衣，派头十足的对着全营的官兵举了个躬，拉足了腔调但让人听着很享受的说“我是一营出来的！”没想到这话这么有煽动力，全场掌声雷动，“我以前是二连的驾驶排长，我现在还是一营的人！”又是一片掌声，“我爱一营！”掌声不断，王副抬起两只手压了压大家的掌声，然后又鞠了个躬，才坐下。就三句话，这就是大人物？这是不是就是被人爱戴的感觉？原来一个优秀的人是能够产生这种效应的人，也许他算不上伟大的人，但绝对能看出他的英雄般的气概，我都不认识他，但我真想变成这样的人。

        靶场的跑道一小圈就是一个五公里，大圈是十公里。一般是早操的时候跑一圈，下午看连长心情，决定跑大圈还是小圈，然后晚上在活动活动。你只要跑出去了，不管你掉不掉队，只要你想回来，那就是一个五公里。其实与步兵相比，我们跑的还是少的，不过大家都知道我的体能不好，但大家一起跑的话，会有一股正能量激励着我跟紧队伍。王建辉每次都会带上他的小音响，边跑边放着劲爆的音乐，一般跑出去一里路，就会有人脱衣服，特别是冲刺的时候，一群人光着膀子，嗷嗷乱叫着飞奔。然后各排集合，面对面站着，值班员带着各排对着吼，说是练嗓门、喊士气，同时也把跑一路憋的废气给吼出来。跑完吼吼确实是很爽的，能够把心里憋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发泄出来，很是痛快。

        来到半个月，连长组织以排为单位掐成绩，王建辉把我又推又拉死也不放，跑得我又干又闷无比绝望，就想着自己的肺怎么还没炸？腿怎么还没断？我怎么还没死啊？跑完了我直接瘫在地上，又感得无法呼吸，憋得心脏没有空间跳动，就挣扎着站起来晃晃，大脑缺血、两眼充血，接着就是除了吐还是吐、不停地吐。王建辉嘿嘿笑着跑过来拍拍我的后背“小排排，你跑了二十一分半。”我差点把吐出来的胃酸给咽下去，我跑二十一分半？我竟然不止是及格了？原来我也能跑快！？我一边吐，一边美滋滋得乐。有了自信的我喜欢上了长跑，而王建辉也喜欢上了我，每天晚饭后的跑步，天黑领导看不见，他都会拽着我的衣服耍赖向我讨酒，而我就随他拽着，我跑自己的。一个机会我们连去海边出公差，我第一次见到了大海，天那么的蓝，看着那么的高、高不可及，又那么的低、近在咫尺；海是那么的近、触手可得，又那么的远、不见边际，空气那么的干净而又清爽、湿凉，就连波涛也那么温柔，好像能够抚慰人们的心中的伤痕，尽管二十米外的战友们正热火朝天，看着天空中偶尔飞过的海鸟，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从宿舍到海边有六公里，自那天开始，我们每天的跑步就换成了往海边跑，而跑完了大家也开始对着大海吼。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跑步还减掉了我身上的那堆肥肉，炊事班有买菜的称，我一七二的个，现在是一二七斤了，迷彩服逐渐不合身，我基本是一周就要去一次炊事班拿菜刀把我的腰带割掉一截，后来我干脆直接割掉一大截。

        晚点名后，大家可以自由的去水房冲个澡。洗澡我是一定要抢早的，不仅是因为水龙头少，而且水房的排水可是很差的，去晚了，你就只能脚泡在别人洗澡剩的水里了，而且里面可能还会有人的小便吧。靶场的水有一个特点，就是很腻，摸着滑滑的像伸进了滑石粉里面，有点肥皂水的意思，应该是因为靠近海边，属于盐碱地，所以水里含有大量的碱，这水洗衣服根本不需要用洗衣粉，但洗澡的话，你就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洗干净了没。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天热，训练量也大，即使洗干净了，也很快被大量的汗水搞得黏黏的。

        渤海边上，天高日烈，雨也是说来就来绝不含糊，而且全是瓢泼大雨。运气好，在连队出发前就能看到它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态、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运气不好就惨了，宿舍到阵地那么远，出发前大太阳呼呼的，走一半雨却开始倾盆而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认倒霉硬着头皮继续走。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晚上正睡着觉呢屋子开始漏雨。

        根据旅里安排，这已经是我们换的第三个宿舍了，而这一个说白了就是一个平板搭起的大食堂。旅里协调了全连的床板，然后用装载加固时候的三角木竖在地上把床架起来的，进门右手是我们俩炮排和炊事班，其他人还住在第二个宿舍那，左手是三连，拐个弯是%%旅的人，一个大通铺睡了三百号人，白天累的很，所以晚上大伙也都睡得死，所以也没有听说谁打呼噜或是磨牙什么的影响谁睡眠的。那晚，我睡得正香，觉得脸上吧嗒吧嗒的有水滴下来，潜意识告诉我应该是漏雨了，但我真是累得懒得理它，抹了把脸转过头，挪了个地继续睡，随它打湿我的枕头、凉席、褥子、被子。不一会，又有水滴在我腿上，我就再挪，又一会又有水滴在肚子上，床就那么大，我不醒也醒了，这下子我才知道原来大通铺的晚上这么热闹，嗯嗯唧唧、啊啊呜呜的，什么声音都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通铺里早就成了江河湖泊，到处漂着鞋子、水杯。我知道水肯定是从板墙接缝渗进来的，估计下水道口是堵了，起身看窗外，发现平板夹着的那块约么十平米的矩形区域防水倒好，水都快有胸口高了。看外面雨也不见要减小，心想这块地的水不卸不行，马上就从窗户溢进来了，屋里的水更是得排啊。我不舍得叫起来战士们，就拍醒了二排长，然后我俩就掀开水池旁的地砖摸索着找下水道口，并疏通它。这个时候炊事班长也醒了，他拿凿子在板房的墙上凿了几个小洞，让那块区域的水流进了宿舍，也顺着下水道口流走。凿洞的声音让大伙陆陆续续的醒来帮忙，这一夜算是糟蹋了。不过别以为这就结束了，因为第二天明了还要去阵地排水。阵地可没有下水道口，只能是端土打梗，然后就看一排人弓着腰、卷着裤腿站在梗后面拿脸盆泼水，在几个相邻的连队的阵地中间夹着的区域里造就了一泊“小湖”，不过这种情况下，王建辉的音响是少不了的。

        一次王建辉在路边捡了根棍子，不知道在哪捡了根破绳子，栓了只蚂蚱，朝我喊“排长，你信不信我就用这个能钓上了鱼”“扯淡”“打赌吧，晚饭后一瓶啤酒”，说着就把蚂蚱扔水里了，我看那蚂蚱根本就还漂在水面上，不时地蹬着腿呢。就一会，竟然真有鱼来咬。我想“就算鱼真咬了，那也没钩子，也不可能把鱼勾上来”，可王建辉真的钓起来了一条咬住蚂蚱死也不松口的小鱼，悬在河面上，晃都晃不掉，我乐得不得了“这就叫心比天高、命比草贱，真是条贪吃不要命的主，而且它肯定是公的，因为你抓住了它的胃，就抓住了它的心。”靶场的蚊子厉害的不得了，个个个大如蝉，人说“四个蚊子一盘菜”，它们怎么长那么大的个是达尔文该想的，但它们有着和鱼同样的情操，那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军人品性，这点让我佩服不已，是海风训练的？又或者是没见过这么多身上流血的活物，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只要人小蚊蚊认准了你咬上了，你在旁边怎么赶都不带松口的，只管撅着屁股使劲吸，透着一股子“打死都不后悔”的骨气和“有种你就打死我”的霸气，我给自己的解释就是“靶场除了我们就没别人了，所以它们身体里流着的肯定都是军人的血，自然就有中国军人对待困难的执着与刚毅。”

        十一

        那天连长去草丛里小解，接着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然后就是“王劲松，你个兔崽子”，我幸灾乐祸在心里偷着乐，因为我知道连长肯定是中招了。因为经常下雨，所以我们会把炮位尽可能地垫高，但要求不可以在自己火炮周围取土以确保安全。一锹锹的从远处往炮位端土可是个费劲的活，三班长王劲松个滑头可没这么干，他的炮位旁边是一片齐腰高的草，他在那里面取土，挖了个一米深的大坑，然后用草盖上，一般都看不到，连长肯定是掉到坑里面了。

        很快我们就开始打实弹以最后调整火炮，然后就要考核了。那天六班长正在指挥班里火炮训练，有块巴掌大的弹片掉到了他身旁两米远的地方，让大家虚惊一场，那块弹片要是打到了六班长，他也就没了。那会五连正在试炮，那肯定是五连的近弹，指导员拿个瓶子装着那块弹片到处喊“我要找装备部长讨酒去，他必须请我们喝酒！”其实昨天我们试炮的时候也出了问题，还是三班王劲松的炮，有一枚弹死活打不出去。取出来炮弹后，王劲松指着底火上的两个小坑给我看，我知道那是击针击中底火两次留下来的。一发百炮弹威力多大！所以这种有个性的炮弹是多么危险，营长过来压阵，我心里是很忐忑的站在边上，我想他们其他人肯定也一样，担心着那乖乖宝贝蛋的鬼脾气，还好第三次击发终于顺利把那宝送了出去。自此我对那些装备口的人极其偏见并痛恨切齿，这么高的故障率，完全不把野战部队当人看。

        终于在一周后迎来了实弹考核，蓝蓝的天，偶有几多浮云，白白的，几只飞鸟，几缕微风，吹动无际的野草，平静的“小湖”盛满了温柔的阳光。但田园的风情下隐藏着肃穆的战场，连长在指挥所指挥，副连长在阵地中央手持手旗，准备传达战斗命令，所有人都塑化在自己的战斗位置严阵以待，八门火炮目视天际蓄势待发，氛围异常严肃，空气近乎凝固，还没点火就能嗅到让人紧张十足好像已经四处弥漫的硝烟味。百炮威武！就看炮口瞬间闪过一团白光，如同一簇夹带着闪电的云朵卡住身管咽喉，然后又瞬间消失，“轰。。”的一声巨响，完全盖住了全连战士为了激扬士气并保护耳膜而喊出的“杀”声，所有火炮一轮齐射，震耳欲聋、振聋发聩，震得脚下的土地瑟瑟颤抖，震得我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并挂在了那里再不敢下来，我也直接耳鸣，只有不停地“嗡嗡”声在耳朵里怎么赶也不走。冲击波掀起的巨大热浪带着真正的浓烈诱人的火药味迎面扑来，刺激得我心潮澎湃、血脉喷张，火炮周围的泥土腾起来一人多高，黑乎乎并泛黄的烟尘团团的包裹住火炮周围四、五米的区域内，接着，伴随着利落的“叮铛”一下的金属敲击声，一米多长的炮弹壳从火炮后面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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