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幼稚的童年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美好幼稚的童年
        一个人的童年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代,最值得回忆。可是人到老年,甚至到中年时代已经很难记得起童年时代的全部。现在还能回想起来的片断,当然就是美好中的最美好的!

        我最初的记忆要算1932年长江流域的洪水灾害。

        那时我不到四岁。还记得我跟爸爸妈妈住在汉口中山大道三德里34号三楼后厢房,市区马路水深1米以上,卖菜的用船只驶到弄堂里,买菜的在楼上用绳子吊下装了另钱的菜篮子,卖菜的把另钱换为一把青菜也谈不上一把青菜有多少斤,多少钱一斤。这些记忆都会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再现。

        我老家是在镇海县(1999年隶属于宁波市镇海区)。镇海位于中国大陆海岸线中段、东海之滨、长江三角洲南翼,紧邻国际大都市上海和国际旅游城市杭州。是人杰地灵、山川毓秀的浙东故土。这是江南鱼米之乡,浙东最富饶的地方。镇海,古称浃口,别名蛟川,自秦汉时,属句章东境,处于东海岬角,三面临海,关控郡之咽喉,环以长江,汇以溟渤,蛟门虎蹲,海道辐辏,早为通商口岸,“凡海市之出入,番船之往来,鸟言卉服,贡雉而琛者,率由兹而入”,“百珍交集,商贾如云”,素有“浙东玉门关”之誉。镇海以港口著称,如今的镇海是中国沿海开放城市宁波的一个区。区域面积218平方公里,人口22万。这个古老而深厚的港口城市,正以其蓬勃的发展态势和无限的开发潜力,吸引着来自世界的目光!

        在镇海的南门外远望道头弄49号有一套祖传的两层楼全木结构的四合院,后门是打切街(后改为胜利东路)25号。我就在这个地方度过了我的童年生活(4至14岁)。要寻根问祖的话,我家历史上大概也算得上小康之家。当时的镇海县有这样的宅第还是属于响铛铛的富有之家和有头有脸的社会地位,可是传了几代以后,已经是家境败落了。到了我出生的时候,祖父母双亡,家道中落。有部分房屋出租。

        四合院朝南的正屋中间是大堂(称堂前),两边是东、西厢房。大堂里正上方挂着一块金字匾额,“森玉堂”三个大字,因年久失修,油漆彩绘已经剥落。匾额正下方有一龛座,高高在上,得搬专用长梯子才能爬上去。抬头仰望,龛座造型别致,前方一排矮矮的雕刻精致的木栏杆,在金黄色的帐幕后面供奉着一排排列祖列宗的牌位。每一块牌位上面恭恭敬敬写着“先祖倪××之位”。大堂的右侧墙上挂着一块木框,写着十来个老祖宗的姓名和他们的生日、忌日(逝世日)。这些名字中的排行用红色字体,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倪家历代的排行按次是:正、大、光、明、永、庆、安、澜。我是属于“安”字辈,我爸爸属于“庆”字辈。据说这幢名为“森玉堂”的宅院是“光”字辈的老祖宗建造的,那就算是我爷爷的爷爷的遗产了。(老房子于解放后按‘房改’政策,大部分被当地政府没收代管使用,1987年当地政府又收购了归堂弟倪安治的小部分,1998年被拆除改建为南街菜市场。)

        中国人敬天、敬地、敬神、敬祖,并由此形成一套日常生活中的处世之道,代代相传。按家规规定,每逢这些纪念的日子以及逢年过节,都要在大堂正中做“羹饭”,摆着长的条案,挂起我曾祖父的画像,摆起四金四果、四荤四素的酒菜、点燃香烛,祭祀祖先。后辈在案前跪下磕头向他祭拜,孩童们则不苟言笑、不说闲话。后辈缅怀长辈是中国传统的美德,但是相隔四、五代以上的祖先,子孙后代都搞不清亲缘关系了,可从另一方面说,每个月都有一、两次甚至两、三次“纪念日”,亲戚朋友招来一起吃“羹饭”,也是聚亲会友的好时刻。

        中国传统,童年生活当然是跟自己父母在一起。可是说也奇怪,我的童年从四岁开始直到十二岁,却是跟一个七十多岁寡老太太在一起生活。她是谁?据说她是我祖父的堂嫂或者说是我爸爸的堂伯母,因为她没有子女,我一出世就被“过房”给她当“孙子”。中国长期受封建意识的影响,特别注重长幼尊卑的关系和家族观念。垂直的有高、曾、祖、父、子、孙、重、玄之分;横向有叔、伯、姑、舅之称,还有亲、堂、表之别。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复杂的旧亲属关系,我就很亲热地喊她为“阿娘”(宁波人对祖母的俗称)。“阿娘”身边另外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寡老太太,她是跟随“阿娘”多年的老保姆,她姓周,就亲切地喊她周家婆。当时虽然我的父母生活在同一院子里,我却和两个缠过小脚老太太(她们有一双三寸金莲般的小脚)一起,三个人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与“阿娘”同床、同被窝睡觉。这样培养了我对“阿娘”的亲情远远超过我对父母的亲情。在这两位大半辈子生活在光绪年代和宣统年代的过来的老妇人的影响下,封建礼教思想大量地灌输进我童年的脑袋。现在把它们写出来也是很有意思的。

        “阿娘”信佛,有一小房间被她占用,成为肃穆清净的“经堂间”,里面有个佛龛。供奉着一尊**菩萨,尺把高的瓷像。家里每天早晨烧开的第一壶水,必须泻出第一杯开水叫做“净茶”,应首先供到**菩萨面前,再点三支香、磕三个头是“例行公事”。真是“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每逢农历初一、十五还要点燃蜡烛和檀香,香烟缭绕,她在蒲团上打坐,闭着眼睛念经,谁也听不懂她嘴里念的什么经,手捻着黑黝黝发亮的“数珠”。她告诉我**菩萨一年有三次生日。农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这三个生日天,她必定要到西河塘的梵皇宫去做佛事。她长年吃素,灶间里从来不进荤腥食物,她说:“地里三样荤,大蒜、韭菜、葱;海里三样索,苔条、海带、紫菜。”。就连厨房的灶台也不得放这类属于荤腥的蔬菜,鸡、鱼、肉、蛋更不允许了。为了让我能吃到荤菜,她只得叫老保姆到外面去买卤肉等熟食。但是这只盛荤菜的碗是专用的,我吃饭时有两双筷子,搛荤菜用红色的筷子,搛素菜用黑色的筷子,以防荤菜“污染”素菜。这种严格隔离的规矩,我也习以为常了。

        如果家里有人生病或头疼脑热,从来不求医吃药,而是到庙院去取一点“有求必应”的神方。当然,家里常备的什么祖传秘方也种类繁多,藏在用红纸密封的锡制的罐里。记得有一次,我得了麻疹,病情已经十分危急。爸爸请来西医,而“阿娘”却请来道士。据说我已经昏迷不醒,生命岌岌可危,身体也凉了,只有胸口还感觉有一点热度,呼吸已经微弱了。“阿娘”急坏了,连忙点了一支香,亲自跑到东岳宫去请道士来“捉鬼”。道士到了我的床边,挥一下马尾帚,口里念着咒语,“鬼”的确将要赶走了。我竟大叫着要吃东西。“阿娘”赶紧在祖宗堂前面摆起祭祀桌,供奉酒菜。说来真玄,此时我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却“代表缠身鬼魂”大喊起来:“这些菜不好吃!我要吃鱼!”,“阿娘”马上叫人出去买鱼……结果我的病好了,我真的醒过来了,第二天就起床了。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段故事“阿娘”多次向我讲得活灵活现。你说玄不玄?是鬼魂缠身吗?是道士驱妖吗?当时我信以为真。其实,当“阿娘”离开时刻,医生给我打了一支强心针。谁也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阿娘”,尊重她的信念罢了。

        “我明年7岁了,可以上学了”这是童年时代最盼望的心愿。终于盼到了这一天。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按照当地的礼俗,上小学的第一天,必须有一个隆重“拜师仪式”。这个仪式叫做“拜先生”。我穿了一身新的长袍马褂、一双新布鞋子,爸爸左手提着一条红毯子,右手提着一把瓷茶壶,装满了一壶热呼呼的红糖汤。到了学校,爸爸把我领到老师面前,红毯子铺在地上,我跪在红毯子上向老师磕了三个头。然后爸爸泻了一杯糖汤叫我跪在地上用双手捧给老师喝。老师喝了以后,我就名正言顺地成了这位老师的学生了。

        上学了,除了老师对我的启蒙教育,还接受“阿娘”对我的礼教。她虽然没有文化,讲起来却头头是道。诸如十善、十恶、三皈、五戒,还有忠、孝、仁、爱啊,因果关系、因缘关系等等。从小受这些封建礼教的影响,养成了我内向、稳重、谨慎、腼腆、较真、保守、宽容等性格和脾气。为人持身处世,心正行端,安分守己,谦和恭谨、温文儒雅,凡事退后一步,身自安稳;出言忍耐几句,心自无忧。青山不管人间事,绿水何曾惹是非。

        镇海县城处于甬江(曾经称为大夹江)的出海口,家离开江边只有约100米左右,距海边也只不到一里路。在课余或者假期总喜欢到江边、海边去玩。潮水退了以后,在滩涂上出现一大片红蟛蜞和活蹦乱跳的海泥鳅。不几分钟就可逮到一大罐。想玩就玩、想吃就吃、想放就放。要不然就翻过招宝山到达后海塘,在海边的岩石上拾海螺、蛤蜊、蛎蟥、蛏子、小虾等等。有时利用渔民的滑板“船”在滩涂上滑行。滑板“船”是一条半尺宽五尺长的小“船”,前头圆弧形往上翘,还有一个像自行车那样的扶手,只能供一个人使用,只要将左脚“跪”在“船”里,两手扶着把手,用右脚在“船”外的泥涂上用力向后一蹬,“船”就向前滑行了。涨潮啦!赶快用脚往后蹬,逃啊。如果慢了一点,潮水赶来了,一身衣服就会被潮水泡湿。这种没有任何污染的生态环境,现在恐怕再也找不到了。记得有一次,我跟渔民乘上渔船一起出海捕鱼,就在舟山群岛的渔场。一群黄鱼过来了,只听到像一大群鸭子一样的叫声,从远到近,这是“领队”的大的黄鱼的叫声,此时不能下网,否则渔网会被强有力的大黄鱼捣破。要等到叫声过去以后,渔民就下网了,拉上来是一大网活蹦乱跳的小黄鱼,当它们离开水面不到几分钟就全部死了。

        招宝山滨海而立,风景独特,登山了望,东海上的点点渔船作业,尽收眼底。历代游客流连忘返,留下了不少赞美招宝山的诗词歌文。这些诗词歌文的着眼点多数都在招宝山的风景独特处,读后能使人对招宝山有进一步的了解:

        登招宝山?(明)薛三才

        大海东回万壑趋,谁将卷石独当隅。

        金鸡晓度烟波渺,灵鹫晴骞岛屿孤。

        云起苍茫遥带粤,潮连溟涨欲吞吴。

        兴酣不尽凭高意,手扪青天醉大呼。

        乡音,是故乡早年为你定了的;无论你走南闯北浪迹天涯海角,学会多少国语言,乡音终究难改。

        乡思,是永远悬在你头顶的一轮明月,闪烁在眼前,照亮你的哞子;无月色的夜愈长,思乡之情愈切……

        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在心中竟化成了一种依恋故乡的情,一种眷念江南的意。一个人的故乡情结,大概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慢慢地凝聚成的吧。童年生活中那丰富的一切和一切的丰富还远远没有写完。

        无忧无虑的童年,一幕幕记忆犹新。童年的理想只是希望自己快快长大,但仍旧觉得长得太慢了。现在看来,童年在一生中实在太短暂了。日子就像小台阶,一步一个小台阶,一岁上一层。日子在流淌,而我却不经意地攀上第九层阶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墨缘文学网;http://wap.mywenxue.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