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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的童年3
  也许是因为相比喜欢父亲的温柔,我更害怕母亲的强势,所以一开始我受母亲的影响比较大,上学前的我也是一个极其强势且不讲道理的孩子,从来都是得理不饶人,没有道理也会胡扯瞎邹趾高气昂的和别人对峙,对外人如此,对家里人也是如此,母亲除外。

  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中午饭是要和我们一起吃的,由于人比较多,家里桌子又比较小,桌上的位置显然不够了,然后爷爷就把我拉到一旁,小声的让我盛好饭菜去厨房的小桌子上吃,当时我一听就不乐意了,一大步跨到桌前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悠然的吐出了一句:“凭什么要我出去吃,这是我家,不是他们家。”母亲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一把把我扯到旁边扇了我一耳光,疼痛的感觉还来不及反应,我就看到了母亲那凶煞煞的目光,其实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件事并不值得流多少眼泪,挨耳光对我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只不过很多情况当你准备只是一个人小小的委屈一下的时候,身边总会有些人同情般的过来安慰你,那个时候反而将我的委屈无限放大了,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们越是安慰我,我反而眼泪越是不停的往外流。热滚滚的泪珠滑过脸颊,有的流向嘴角漫进嘴里,有的停留在下巴上汇集在一起,没有理会安慰我的客人们,也没有再去偷瞄母亲的眼神,似乎是架不住他们一个劲的安慰,或者又是心里藏着一丝小小的倔强,我一把抹掉挂在脸上使我脸皮发痒的泪珠和泪痕,然后跑出门去,一个劲的往外跑,跑向田埂上的小路,沿着小路一直跑向山脚,跑到没人的地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憎恨,一边咒骂,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发誓再也不回这个家了。当然,母亲似乎把我拿捏的死死的,他们甚至都没有追出来看一眼,我大概都能想象着我跑出来以后母亲会对他们说“别管他,就这个烂脾气。”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了,当我跑到山脚后,我有些累了,窝在心里的火气也随着体力消散了不少,于是我便停了下来,随手就折下一根标直的树枝,稍微摆弄几下修成一根木棍,然后握在手中大肆挥舞着,将剩余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了身旁无辜的花花草草身上,当一个人满身愤怒的时候,一颗小草长的过于显眼也是一种挑衅。

  愤怒的力量逐渐从体内抽离,取而代之的则是使人空虚乏力的饥饿感,对着不远处那较为茂盛的草丛扔出手中沾满草汁的木棍,我开始有点后悔跑了出来,但小孩子其实也会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我就愣是活生生一个人在外面空着肚子晃荡了一下午,其间不知道有多少次看向我来时的那条小路,渴望着有个熟悉的身影过来寻我回家去。当然,不是所有的期待总能称心如意,也不是所有的倔强都能抵抗现实,渐渐饿的有点发昏的我,在天色渐暗的时候,终于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回家去了。还没走进家门就看见母亲在门口站着,用一丝略微嘲讽的语气说着:“哟,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父亲听到了母亲的话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招呼着我赶快吃饭,我看了一眼母亲,她没有看着我,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然后整了整衣领走远了,像是去村里唯一的那条马路上散步去了,我也没有再理会她,反而庆幸这个时候她出去了,我反倒自在一点,毕竟在往常这种尴尬的气氛下我连吃饭脸都在发烫浑身不自在,明明一开始还说着再也不回来了,现在却还是因为一碗饭而厚着脸皮跑了回来,甚至有很多次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我连菜都不吃,就只吃白米饭,天真的我那时候还单纯的以为那样很酷。

  为了避开与母亲碰面的尴尬,我两顿饭做一顿吃了,吃完就早早的跑到床上去了,还特意告诉父亲晚饭不要叫我,也许和母亲一样,父亲也早已习惯了我古怪的脾气,只不过他依然慈祥温柔。

  饿了半天还溜达了一下午的我,或许是真的有点累了,我几乎是上床就睡着了,这样也彻底避免了与母亲的尴尬碰撞,因为通常母亲都会睡觉前过来检查,看看我是否真的有在睡觉,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我早已忘记第二天我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也想不起来醒来后再见到母亲我是什么样的微妙心理,有的人能记住十几年前某一天下午他吃过的那根美味棒棒糖的味道,有的人却努力靠着带着疼痛的回忆碎片努力拼凑着那最亲近却又最遥远的轮廓。

  今天我突然回忆起这件事情,我无法用对错去形容任何人,哪怕是回忆起往昔的更多时候。说实在的,与父母有关的很多东西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那都是我5岁以前的记忆,唯一还记得清楚的情节大多都是委屈和痛,这种自揭伤疤的兴趣我并不是很浓烈,一方面是不愿有太多回想,一方面则是不愿在我的意识成型之后用太多语言来形容和描绘我的母亲,我不希望她在我的童年回忆里所占据的,只有那唯一的印象。如今的她很好,虽然我依然怕她,但我却更爱她。所以我愿所有的不美好都能埋藏心底,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更美好的憧憬,而我也只会挑几件说的出口的故事记录下来。读者啊,在这之后的很长很长的篇幅里,我很难再提到我的父母,因为在我五岁之后的日子里直到今日,我将很再也难捕捉到他们的身影,哪怕是有时候渴望母亲会打我一顿,也都会变成奢求。这大概是大部分山区农村孩子心里永远的遗憾,那份逃不掉的留守儿童的命运。我毫不遮掩的告诉你,我甚至都不记得每一个家庭成员的生日,我们甚至从来都没有在一起拍过一张照,而我所拥有的他们唯一的照片,还是在某个寒假的下午他们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所偷拍的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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